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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自是随行,他一个异国皇子,不能留在一个没有主人的都城。而且等夏天过去,他就该启程回金真,建州位处殷京西北,顺路。金真一众大臣,不少已被泽兰打发回去见大汗。 泽兰来京一月有余,原珂一具病体不仅渐渐恢复气色,与列沄死僵的关系更是回光返照,二人之间偶有调笑,恍惚以为南山故梦再临。 方金集续已经作成,列沄是揽着原珂读完的。他问他可要付梓,以原珂之名。他摇首道,“这是送给泽君的。” 醋缸子又冒泡了。 原珂仰起一张笑脸,明知故问道:“小竹吃醋了?” “你之前连碰都不许我碰,原来是要送给他。” “之前不许碰,是因之前在生你的气。你把我关在这种阴阴沉沉的地方,到处是阴邪,入了骨,叫我好好一个大夫害了病。” 列沄心疼得不行,正想再解释一遍,被他笑着堵了回去,“好啦,如今我知道了,原来暗中有眼,你是要保护我。泽君对我很好,你是看在眼里的,他要走了,以后未必能再相见,我送他一本医书聊为感谢,朋友之间互赠心意而已。其实……其实明夜我还想去紫来阁,与他促膝长谈……好吗?” 他对自己的态度确是因泽兰才回暖,列沄闷闷地嗯了一声。原珂本以为要央求好久,没想他如此容易就应允了,心口又是一阵尖锐刺痛,往他身上贴得紧密,“傻小竹,我说过,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的。” 他的手也一并贴上来,贴在下面。 列沄把书放至近旁柜上,再回身便把人压在了身下。正要吻,被原珂侧头躲开,一双手虚虚地推着他的胸膛,“你躺下。”而后便坐到列沄腰上,自个儿宽衣解带。列沄本已欣喜他的迎合,没想到他还会主动。 做这事如果双方都温柔,其实是很养人的。原珂撑着列沄腹上紧实肌rou,咬着唇把他坐进身体里,难受的该是他,但他却俯身问列沄:“有没有弄疼你?” 他从来温柔,柳枝一般摇曳在春风里,和和柔柔,又要人刻骨铭心,永世难忘。 “不行!” “可以!” “我说不行就不行!” “我说可以就可以!”泽兰绑架似的箍住原珂脖子,“这美人大爷我今晚睡定了!” 原珂听萧泽二人幼稚斗嘴,弱弱介入,企图和解:“萧、萧公子……泽君明早启程,或有体己话想与珂说,就委屈您……” 萧敛风咬牙切齿,又能奈泽兰如何,只能哼声,任好友两个同床共枕说什么体己话,孤苦伶仃地在外守夜。 是夜云厚,皇宫十步一石灯,还是照不亮这漆黑锅底。夜越黑,越容易生事,习武之人对这种漆黑格外警惕,五感倍加灵敏。 阵势已经布开,刻意泄露一点风吹草动。 萧敛风一瞥夜色之中的紫来阁,定了定心,点足朝动静之处追去。 宫墙之外,汪名灯盯着萧敛风迅速消失在暗色之中的背影,耳边百灵悄声道:“大人,那个阿风已经中计,百灵这就潜入,将原珂带出。” 他冷冷侧眸。 百灵微一抖颤,当即朝天举指,“百灵以连大人之名起誓,决不会有半分心软。” 既以连晴之名起誓,汪名灯掩入黑暗,“一盏茶。” 百灵旋即翻过朱墙,未及,果真将人捂嘴捆出。石灯之下原珂眸眼透亮澄明,一层泪光覆住恐惧,受惊小鹿一般瑟瑟发抖。 汪名灯俯身低首,看着这副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容颜。 在列府看见原珂的第一眼,他就知道此人必定与王妍有关。为求谨慎,还是派百灵南去阳州调查南陈王家。果不其然,医令王向进,有一子可,貌极美,精岐黄。 其实汪名灯从未担心百灵会叛变,要论才智,百灵实则不比别的明门弟子,但汪名灯总将要事交予她去办,是因她忠心耿耿。连缦瑞为人滴水不漏,却将有些大大咧咧的百灵留在身边,也是因她生性忠厚,可以全心信任。 她太缺一个可以信的人,便是将她奉若神明的汪名灯,她也要安排连风除去。但汪名灯并不知道。 王家幼子可,貌极美。只是生得再是动人,也不敌这无色无味的牵骨之毒,一旦涌入鼻息,浑身肌骨牵动相抵,疼得人面状扭曲。百灵捏着人的下巴,逼他将一纸牵骨散吸食殆尽。 其实掌死最为方便,只是百灵急于表示忠心。汪名灯心想或是那夜一个杀字,将这小鸟吓破了胆,不由道: “连大人没有看错你。” “大人待我恩重如山,百灵既以连大人之名起誓,那就必会做到。” 汪名灯伸出冰凉指尖,抚过原珂死去面容。他的确从未做错,只怪生来姓王。汪名灯立直,寒声吩咐百灵将他好好安葬。 百灵抱拳躬身,“大人,血水已撒,明日一早盛王来到,伽泽祈兰将百口莫辩。王可既死,伽泽祈兰在皇宫之内杀了一个汉人,且那狗皇帝离京在即……一切时机全都成熟,六年了,百灵终于等到了!” “是啊……已经六年了……” 风吹云散,终于露出几缕淡淡的银白月光,汪名灯闭上双眸。 六年了,终于可以为她报仇雪恨,一洗牵骨之耻,铺就她心中的四海升平、海晏河清。 列沄逆光立于紫来阁正堂,熹微晨光将他修长身影投进一滩血水,红黑交融。耳边,连家第三子连风声色沉肃,一如他的二姐,在多年之前走进列府,假山石桥,她问他冗官冗吏,问国库亏空与充盈,问他江南三府势力何以日炽,还有红玉藏金案。她问了很多,直至残阳西斜,临走前她的最后一问,是为君之道。 “原公子说,你会做个好皇帝,四海升平,海晏河清。” 列沄只愣愣盯着手中冷金熟宣,徽墨黑沉腻理,都是因他想要纸笔,他特地找来的珍稀。他的小楷,如同他的为人,温润含蓄,偶然外泄一点飘逸遒媚:云涛见书时,珂已辞人世。珂一生颠沛,万幸…… “在南山捡到了小竹。” 他的笑,还是这般温柔。 “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一是在南陈,二,便是在南山,可它们不能并存,国仇家恨。这半年我一直在求解脱,如今我求到了。” “不要怪泽君,他并不知情。皮rou溶解,肌骨全无。再好不过的归宿,徒留一具尸骨,你也很难办的。” “我心里,从来只有你一个人,奈何今世无缘,愿来生再见。” 萧敛风将门掩上,渐渐闭合的缝隙之中,他看见列沄缓缓蹲身,哭得像个小孩。 --- 我想讲的这个故事,每个人都没什么大错。我给不讨喜的列沄辩白过很多次了,但又不能剧透结局,现在终于写到了,唉,希望大家能对他宽容点吧,这个故事里的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