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魈】心有魔债难自抑
自海灯节后，你已是好些日不见魈了。 作为一名肝上长着人的旅行者，你每日都兢兢业业地在璃月锄着大地，从无妄坡到琥牢山，从荻花洲到清墟浦，再从清墟浦到孤云阁，不管是丘丘人还是龙蜥，见着就杀，绝无活口，视野里的每一个宝箱，也都搜刮一空。 璃月的大地上，知晓你声名的人一日比一日多，即使穿行于野外，也常常有巡逻的千岩军和做调查的学者同你打招呼。 “多亏了旅行者的勤劳，近日道路附近的魔物都比往日少了许多。”至少那些千岩军是这样说的。 只可惜你想要的并不是千岩军的感谢。如此辛苦的锄大地，攒素材，不为别的，自然是为了那个刚刚从卡池里抽出来没多久的少年仙人——魈。 “如遇失道旷野之难，路遭贼人之难，水火刀兵之难，鬼神药毒之难，恶兽毒虫之难，冤家恶人之难，便呼我名。” 当时，那个看上去冷冷清清，不近人情的少年仙人，是这样对你说的。 真是可爱得很。 光是回想起他认真的神情，你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你可是强大的旅行者，冒险家行会鼎鼎大名的高级冒险家，西风骑士团的荣誉骑士。不过是些怪物罢了，根本就不够你杀的，又怎么可能威胁到你？ 毕竟你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就算是偶有失误，你还能吃药，还能传送，还能抱着七天神像不撒手，又如何能沦落到需要叫他名字的地步呢？ 比起召唤他，你更期盼着与这位守护璃月千年的战将来一场偶遇。 也许是在碧水源扫除丘丘岩盔王的时候，也许是在琼玑野收割偏偏花的时候，也许是在华光林参天的山柱之下宰杀岩龙蜥的时候。 那位少年仙人会突然出现在你的视野里，然后不经意地扬起武器，对你说：“干得还不错。” 而你也冲他挥手示意：“魈，到我这里来，有好东西要给你。”然后便一鼓作气，把他从1级拉到90级，再把技能点到999。 当然，在此期间的诱骗或吃人豆腐，都只是一些适宜的小小情趣，理所当然，也无伤大雅。你什么都想好了，可偏偏是有心栽花花不开。锄大地的这许多天，你都没有遇见他，就仿佛是他已经知道了，故意避着你。 这其中一定有大问题，你扭头就去和裕茶馆的包间里找了钟离。 “你说，你在荒野里探索了很多天，都不曾碰见魈？”钟离沉吟了片刻，似是想起了些什么，“许是海灯节……罢了，说来话长。我大概能猜到他在哪里，你若是要找他，还请你把这包连理镇心散带给他。” 虽然有些不满钟离先生的谜语人行为，但此刻，你显然对他手里的药包更感兴趣。 “仙人也会生病吗？” “不是生病，是累世杀孽的业障。”钟离叹了口气，“这药也是我按故人的旧方炼制，能治一时，却治不得根本，能保他这些年清明，已是超出预期。如果此药不起作用，恐怕还得劳烦你多费些心思。” “靠我？” “正是。”钟离点了点头，“那孩子向来独来独往，不近生人，但唯独对你还算是亲近。” 这倒是没说错，魈虽然看上去清冷高傲，但还是接受了你的投喂，不仅是他自己爱吃的杏仁豆腐，连你做的沙拉都乖乖地吃了个一干二净。 一点都不像望舒客栈老板描述中那般不好混熟。 更何况，你和他之间，还有着只要高呼他的名字，他就会如约而至的约定。想来，这样的约定，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许下的。 “话是这么说，可我也不是大夫，又该如何帮助他呢？”你问到。 “随机应变，映照本心即可。” “随机应变？？？？”你迷惑不已，高声重复了一遍。 “就像你对特瓦林做的那样。”钟离解释道，“我虽为岩神，却不懂人心，不通人性，也不像人类一样情感丰沛，净化不了他灵魂中淤积的污秽，也化解不掉那些纠缠他的业障，但你或许可以。” “可是特瓦林那是被杜林的毒血污染，业障……”你为难地闭上了嘴巴，业障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可不像杜林的毒血那样有实体。 “事在人为，尽力即可，不必强求。” 钟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加上魈已是你团队里的一员，关心团员身心健康，本来也是你的职责，你没有拒绝的理由。 你带上钟离给的连理镇心散，传送去了绝云间，在人迹罕至的山谷深处，找到了钟离在地图上标注的位置。 环顾四周，都是些荒林莽草，哪里像是有仙家的样子？但钟离不会出错，你扯着嗓子，张嘴便喊：“魈！！！！！！！！！！！！！！！！！！” 高昂的女声顺着山谷传了出去，林子里的鸟雀也接连腾起，遮天蔽日地飞向空中。 “你再不出来，我就继续叫啦！！！！！！！” 古语云：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你又继续大吼起来：“……降……魔……大……圣……护……法……” 夜叉两个字还没叫出口，只见一张日思夜想的脸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魈？” 腰间系着傩面，右手臂上布满青色花纹的少年仙人，不知从何处出现，抄着双手，面无表情地站在你面前，眼中满是一言难尽的复杂情绪。 “你再叫的大声一点，绝云间里的所有人就都听到了。” “噗……魈也会在意这个？”你背着手，笑盈盈地对他说，“我原想着……你若是不出来，我便去其他仙人的山头挨个叫一遍，看你出不出来！” 这个计划属实有些缺德，便是魈听了，也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淡金色的眼睛。 “你……” 你抢断魈的话：“谁叫你不来，我明明都叫你了。” 魈看着你沉默了几秒，偏过头去，这才解释道：“你没有遇到那六难。” 岂止是没有遇到，较真地说，遇到那六难的反而是你的敌人。 “可我叫你了，你没有来，这是事实，你说话不算话。” 魈深深地吸了口气：“我说不过你，你叫我到底所为何事？” 这是明智的选择，论胡搅蛮缠，可真没几个人能说得过你。 “没事就不能叫叫你？” “无聊！”魈转身就走。 “诶，你别急着走啊，钟离先生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几乎已经踏风而去的少年仙人又重新回到了你的面前。 拿出钟离给你的连理镇心散，你郑重地放到他手里，却不急着撒手，看着他淡金色的眼睛说道：“钟离先生要我好好照看你。” 似乎是你的目光太过炽热，他低下头，握紧了手中的药包，嗤笑了一声：“呵……我不需要，让我独自呆着便好。” “不行，我得看着你把它服下去。” “我可不是人类的幼崽，还需要被监督着服药。”大概是不耐烦了，魈竟然还破天荒地对你说了个冷笑话。 “那我管不着，反正钟离先生把你交给我了，你若是要违抗帝君的命令，把我丢在这里，那我也只好回去复命了。” 魈迟疑地看着你，似乎摸不准你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帝君……帝君真的是这样说的？消遣仙家，可是要遭报应的。” “千真万确啊。”你嚣张地点了点头，“钟离先生说了，他现在没有神之心了，所以养不起你了。这是剩下的最后一副药，以后你就跟着我，我好歹也能保证你吃香喝辣，有最好的武……” “荒谬！”那个清冷的少年仙人登时就急了。 他淡金色的双瞳突泛凶光，妖艳的丹色眼影也红得如同鬼魅，原本清秀的面目狰狞得如同一头陌生的凶兽，周身也弥散出黑色的雾气。他冲你龇牙，冰冷的杀意凝结成实质，如潮水一般向你袭来，似乎站在你面前的不再是归离集的少年仙人，而是那个吞噬梦想的…… “魈？” 在魈捏碎你的脖子前，你叫了他的名字。然后，他顿住了，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哈……呼哈……呼哈……哈……” 你知道，这是钟离赋予他的名字，但你也没想到，会对他重要到这等地步，竟然能重新唤回他的神智。 “魈，你得冷静下来。” 真不愧是降魔大圣，你要是嘴巴不够快，恐怕就已经回去见七天神像了。 你小心翼翼地掰开他如鹰爪一般捏在你动脉上的手指，他立时便惊醒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你脖子上粉红的指痕，然后，他低下头，死死地盯着自己差点捏碎你脖子的双手，失魂落魄地自语起来：“别靠近我……我……离我远点……现在的我……很危险……” 黑色的雾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也重新恢复了理智，可他这副已经在崩溃边缘的脆弱模样，无论如何，也不像那个在望舒客栈顶层，望着月亮的，清冷高傲的少年仙人。 “魈……” “走啊！别妨碍我！”他愤怒地嘶吼起来，将双手交叠在胸前往后退去，就像一头受伤的鸟，扑腾着翅膀，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可你的状态很不好，不客气地说，你已经坚持不住了吧？” “你真的能自己把药煎好，再吃下去吗？” “如果煎药的途中再次失去理智，把药打翻了怎么办？” “这已经是最后一副药了。” 你朝着魈靠近，连珠炮似的问题逼得他步步后退，直到再无退路。 许久，他看着你，终于不再坚持，低声说道：“你不怕死，一定要陪着我的话，那便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