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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出发,比约定时间早五分钟到达祖父的套房门口。 来开门的是冯立,他招呼道:“劭祈来了。” “爷爷在?”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老爷子在哪里,冯立就在哪里,极少有例外。 “是的,您请进。” 沈劭祈跟在他后面迈进去,客厅里有人先他一步开了口:“表哥,好久不见啊。” 沈劭祈有些意外,但他脸上没有带出什么神色波动,他看向长沙发正中坐着的老人,神色恭敬地叫了一声:“爷爷。” 这位老人,自然就是荣顶集团的主席、商业钜子沈振光了。他虽已年届八旬,看起来却还十分精神,一双眼睛虽然不若年轻人锐利清澈,却自有另一种久居高位的威严厚重。令人意外的是,他是个纯种华人,劭祈的长相与他几乎没有半分相同,反倒是坐在一旁的年轻人跟他还有几分相像。 沈振光看到一年多未见的孙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只轻点了下头道:“坐吧。” 沈劭祈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才招呼对面的年轻人:“劭鸿,这么巧?跟爷爷一起来的?” 年轻人颇为轻佻地笑了两声:“我在上海也有公司,怎么就一定是跟外公一起来的?表哥果然贵人多忘事。” 这个叫着“外公”的人,在沈老爷子面前,显然比沈劭祈这个嫡长的内孙要要放松自在多了。 沈振光慈爱地看着外孙,一副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沈劭祈注意到祖父的表情,他幅度极轻地勾了勾唇角:“上周听Gary说在伦敦遇到你了,我以为你回去了。” 解释完这一句,他认为自己已经尽了寒暄的义务,因此不等对方再开口,他看向沈振光:“爷爷,您有事找我?” 沈振光闻言,把目光从外孙身上收回来,微笑也收了起来。他看了长孙一会儿,淡淡地问:“我听说,你和狮山资本合作投资的那家船公司,打算增加运力?”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啊……沈劭祈不得不佩服薛窈,某种程度上来说,他那位首席大助理对自己爷爷的了解程度大约已经超过自己了吧。 如果让沈劭祈自己来猜,恐怕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是为了这件事。严格来说,这只是一笔小投资而已,小到可能连财经新闻都不舍得多用几句话来报道,大概只有在提及航运板块的资本运作时,才会举例般地一笔带过吧。以沈振光的地位和忙碌程度,居然这么快就注意到这件事并做出了反应,也足够令沈劭祈“感动”的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沈劭祈沉稳地回答:“这个项目两年前成立的时候我就交给我们投资一部全权负责了,这几年也没出什么大问题,所以我没有太过问。” 他顿了顿,“不过国际贸易这两年一直在扩张,借贷利息也低,这样做也是迎合市场需求。” “10年你成立专项基金跟进BDI指数(注1)的时候,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沈振光的目光极具压迫性,这么多年大权在握的老人,不怒自威的气势足以令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发抖。 沈劭祈却并不慌乱,他耐心地向他的祖父解释道:“爷爷,您知道,我们做私募基金的,什么行业赚钱我们就做什么,都是周期性的。这几年航运走强,很多资本都进来了,并不是只有我们J&P,我听说贝莱德和橡木资本都向您寻求过合作,不是吗?” 他直视沈振光的眼睛,语速不疾不徐、音量不高不低,“而且您也知道,J&P是合伙制,我们有投资团队负责寻觅合适的投资项目,通过审核的项目还要经过投资委员会评估投票,通过评估的案子才会到我这里,我虽然是CEO,但公司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他自然说得合情合理,但听的人能够听进去多少,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沈振光对这个长孙的野心从来不敢小觑,否则又何必一再敲打? 虽然荣顶集团如今涉及的行业多如牛毛,航运业毕竟是他们的根基,沈振光以航运物流一手建立他的商业帝国,对这个行业的投入与感情,除了他已逝的父亲沈求真,大概再无人能够理解一二。 而如今,沈劭祈掌握着规模将近两百亿美金的资本公司,动辄数十亿美金的生意在做,他在航运业的每一个动作,自然多少都会牵动沈振光的神经——毕竟,他从未考虑过要把公司交给长子这一支,关于这一点,祖孙两个都心知肚明。 沈劭祈看着祖父莫辨的神色,不太猜得透老人家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他也不在乎就是了。 沈劭祈这个人,若要说他的野心和城府,的确令任何一个与他打过交道的人都不敢小觑,但他有一个绝对的优点——他不贪婪,不是所有好东西他都想要占为己有。 他的兴趣在金融,也只在金融,他现在才32岁,事业茁壮成长,未来前途无限,荣顶虽好,若要去争去抢,却免不了沾一身腥,他何必? 不过他也知道,他这个祖父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一点。 人总是习惯从自己的视角去衡量别人,沈振光对金融从来是爱恨交加,既依赖又不信赖,对他来说,私募也好、对冲也好,都是无赖者投机的把戏,因此他连J&P都不看在眼里,自然也不会相信沈劭祈对他的帝国毫无兴趣。 对于无法沟通的事情,沈劭祈从来不会白费功夫,如果不是看在当年那三千万英镑的面子上,他今天都不一定会过来。 他心里坦荡荡,说明了自己的立场之后,便打算告辞,反正等航运的周期一过,J&P的资本一撤,他的疑心也就自然消了。 “爷爷,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沈振光沉吟了一下,略微颔首:“去吧。” 沈劭祈告辞出来,还没走到电梯间,身后传来一声笑:“表哥,难得碰个面,你就这么走了?” 沈劭祈按下电梯键,才回头看向这个与自己同姓的“表弟”:“我明早还要赶飞机。” 沈劭鸿自然没有被对方的冷脸吓退,从小在万千宠爱中长大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无声的拒绝。 他一点不见外地跟沈劭祈走进电梯:“表哥,难道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要回去睡觉?” 他把手腕伸到沈劭祈面前,动作夸张地敲了敲表盘上不到十点的指针。 沈劭祈瞥了眼对方的嬉皮笑脸:“你有什么建议?” 他跟这个“表弟”在同一个宅子出生,勉强也算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却可惜从来话不投机半句多。如今他这一番做作,当然不可能是为了找自己叙旧。 既然躲不过,不妨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两人在酒店的lounge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坐下来。 好在,沈劭鸿从来不懂得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