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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六岁那年模样。 随后星光渐渐自他魂体内升起,化作无数淡青色流萤,散逸入天边垂照至大地的明霞流火,倏然不见。 大隋朝“长公主”韶华,陨落于亡国那夜。 那年,他不过十六岁。 披着月白色纱衣的十六岁少年身躯血污狼藉地软卧在国师崖涘的怀中,青丝委地,面色惨白,如一具破败的血娃娃。 大隋朝昭阳十一年上巳节宫变,国亡,隋帝薨,长公主殉国。下界数百株神树娑婆沙华尽皆一夜间枯死,只余下青白色枝干,在血光中聚起冲天一道灿然金芒,如烈焰雄浑。是夜,韶华宫失主,西京百姓数万人众皆见到了一只展翅冲天的金凤盘旋于金碧色琉璃顶,羽翼庞然若流云,周身覆火,朱红勾喙轻轻启合,啼鸣犹若此间小世界数十万人同声悲泣,声声啼血。 天降磅礴暴雪,覆盖五洲四海八荒,三年不歇。 ——上卷终——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卷结束,下面开启中卷,mua~真是亲妈,所以各位小可爱表急,正剧有正剧的好,广和还有浩浩荡荡的万年时光可以去爱去恨,感谢各位陪伴小凤凰儿一同长大!!!爱你们! 第60章 九年 刷刷刷! 轰然一阵飓风掀过, 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枝头树叶刷刷旋入风眼中,叶片边缘锯齿一瞬间犹如被放大了千倍百倍, 旋转着割裂空气中一个个米粒大小的漩涡。每一粒漩涡内, 皆有一只蚂蚁落地。 风矢化作千万飞刃, 每一道,皆精准地击中蚂蚁脖颈与肢体连接的脆弱处。随即将这些活物绞杀成飞屑。风矢下, 从不留一活物。 地面雷声轰鸣,大地腹中如有千军万马在愤怒嘶吼,震得荒山在狂风中簌簌抖动, 狂风掀开地皮, 一道道深如车轮足印的刻痕宛然在目。 叶慕辰微眯起眼,掌心中云雷盘踞,玄衣猎猎, 狂风鼓荡起他的一头雪白发丝。半空中风云席卷而来, 天幕沉沉,映衬的此处荒山如同一个永不肯入昼的昏沉暗夜。足有一盏茶功夫, 如同刚才风起时一样, 狂风倏然而止。 荒山崖石上独立着他一人, 脚下蔓草连片,枯枝上惊飞的一大群鸟雀此刻又再次自数百米外返巢。 咕嘎!咕嘎!有一只全身漆黑的巨大乌鸦盘旋在半空兜圈子,流连不肯去。 叶慕辰垂目, 反复看掌心中那道渐渐隐没踪迹的风雷印, 漩涡般的墨青色云纹,与掌心纹路纠缠长在一起, 血rou相融。这九年,早已如他的血中血、骨中骨。 剑眉微挑, 薄唇勾起。笑容讽刺而凉薄。 “帝君!”一个腰佩陌刀的年轻将领匆匆快步而至,双手抱拳,低头恭敬禀道:“禀告帝君!北俱芦洲咸海畔,边陲小镇疑似有修仙者经过。当地数十名百姓皆见到一个头戴斗笠的白衣道人,身高足有丈余,手执白玉柄麈尾,听相貌形容,极可能便是当年那位来自九嶷山的国师崖涘。” “噢?”叶慕辰缓慢回眸,收起掌心风雷,负手于后。半晌,冷声一笑。“九年了,他果然……现世了!” “帝君,”当年的叶家将之一,如今的铁戟军将领叶十一犹豫了片刻,迟疑道:“修仙者行踪不定,待吾等赶至时,怕是那人已经走了,是否……” “如今五洲四海皆是我大元朝属国,朕不信,他崖涘能逃脱出去!”叶慕辰抬眸,眼光厉如闪电,决然道:“只要他下山,朕便是寻遍天涯海角,也定要将那厮捉拿回来。然后,生食其rou,寝枕其皮!好让他也尝一尝,朕这九年来所历的剜心之痛!” 语声掷地,足有千斤坠石之重。一如当年孤绝不肯回头。 “是!”叶十一再不多言,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干脆利落地接下旨意。随即便如来时一般,转身匆匆离去。 叶十一走了,亲信们无一人敢无命靠近大元朝帝君身侧。就连伴随帝君车辇的内侍宫娥们,亦只敢静静垂首遥立在百丈之外的平地上,悄然不闻人语声。 世人皆晓,大元朝帝君喜欢独自一人于旧时大隋朝皇陵旧址,磨砺其掌心风雷印。帝君原本亦是凡人出身,只是九年前于上巳节宫变后,遭遇剧变后心性大改,为人愈发冷漠。九年前,帝君凭借一介凡人之身,率当日大隋数十万兵众,与修仙界正式宣战。是夜,血流漂杵。大隋叛兵尽皆伏诛,为首的原礼部尚书诜存浩枭首后尸身挂在宫门外,三月后风干成一张薄皮。无人敢替其收尸。仙阁出动十余位弟子,皆在暴雪中叫帝君亲手持陌刀斩杀。 无人知晓,当日仍是凡人身躯的帝君究竟是如何胜了那一战的。亦无人敢窥视帝君行踪。只知自那夜大隋韶华长公主殉国后,帝君一夜白头,掌心中赫然多了一枚风雷印。无月无星的暴雪夜,金色凤凰羽翼下灿然光芒照亮了帝君的面目,狰狞如天罗刹再世,铁马铠甲,黑色陌刀下未留下一个活口。 世人皆传,大元朝帝君其人,深不可测。又谓,帝君一怒,天下血流成河。 近两年来,便连修仙界执牛耳的仙阁亦隐隐惧其锋芒,从不正面搠其缨。仙凡大战开启至今已有九年。九年来,帝君竟从未尝败绩,统帅天下兵马,将四大洲尽皆归入麾下。实乃此方世界第一等人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世间无人可与之比肩。 九年后,昔日的大隋朝皇陵早已湮灭成一座荒山,人迹全无。便连那盛传有凤族秘宝的葬地,亦坟茔丛生。独有叶慕辰一人负手独立,遥遥将目光投在不远处那一座赫然高耸的墓碑前。足有一人高的石碑,雕有一头巨大的赑屃驮着,用朱笔题字,上书——吾妻韶华之墓。 韶华,生前为大隋朝长公主,殁后被封为大元朝帝君元后。生前极尽盛颜,殁后,亦享尽此界尊荣。 可是这座墓碑上,却只字不提那人的名号称谓。只有那“吾妻”二字,鳞爪飞扬,乃大元朝帝君叶慕辰的亲笔。 鲜红夺目,凄凉的,就如同这九年来他流不出的血与泪。 夜风从四面吹来,漫山荒草尽数折腰。隐约可窥见草丛深处颓然倒地的几段白玉华表,华表中仍有仙家符文显现,历久弥新。 “九年,九年呵……”叶慕辰喃喃,抬头望向这沉沉的仿佛从此失去了鲜明颜色的世界。良久,薄唇轻启,念出了那个名字。“韶华,朕……很想你。很想,很想。” 声音极低,极轻微,怕一不小心便惊动了深埋沉渊的心。 数万里之外,北俱芦洲咸海畔。 南广和手撑着额,耳边仿佛仍是亡国那夜嘈嘈切切的虫鸣与烈焰燃烧的毕剥声。暗沉的夜色流泻于梦里梦外,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味道。 鼻端扑来一阵阵熟悉的优昙花香。是曾经沉眠的九嶷山漫山遍野的优昙花,也是九年后于边陲小镇,这一室常年熏染的沉香屑。 南广和扭头看去,小三儿正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往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