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四莳锦 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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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完伤口,夏莳锦瞥了眼那擦拭的白布,竟发现上面沾着许多碎木屑。不由皱了皱眉:“阿兄到底是如何伤的?伤口里怎会有木屑?” 夏徜喉头滚了下,开口道:“我还追究你今晚到底去了哪儿呢。” 他不问她了,她也别来问他了,各自保有一点秘密吧。 夏莳锦也不敢再多嘴,赶紧拿药粉给他洒上,又用干净的布条裹好。夏徜的眼睛一直盯着她打完结,而后有些悻悻地说了句:“你裹伤的本事,竟如此熟练了。” 夏莳锦心知自己这本事是在谷底时,从某人身上练出来的,当下也不反驳,只将夏徜的手往回一推:“行了,别沾水,记得明日天亮后去找太医再瞧瞧。” 这话,便是有赶客之意了。 夏徜也不愿再多留下来讨没趣,起身离开,只是出门时突然驻了下足,转头丢下一句:“母亲不会愿意让你进宫的。” 第100章 射猎 天光隐隐浮动, 几道晨芒穿透薄薄的柿蒂纹花罗,罗帐内娇媠绮美的小娘子拧了拧眉,没睁眼, 却是身子往下滑去,很快小脸称就滑进了锦被里, 阻住了那刺眼的光。 夏莳锦原以为自己可以继续睡下去, 然而才刚接续上那梦境, 就被山上寺庙里的钟声给撞醒了! 不高兴地将被子一掀, 夏莳锦懒懒地问帐外:“什么时辰了?” 水翠正在投帕子, 闻声连忙掀开帐子,回道:“娘子,卯时正刻了, 该起了, 今早要进围场了。” 夏莳锦拢着眉心,不情愿的将眼睁开,长长叹了一口气:“本以为来这里还能散散心, 没想到比在家中时过得还要紧凑。” 其实她也不是多贪睡的人,只是昨晚和段禛互通情意后, 回来后便久久不能入睡。一会儿因为想起葡萄架下的一幕幕而令得一颗心“呯呯呯”的跳,一会儿又惆怅该如何跟母亲和阿兄说,毕竟她看得出,经过几番事情后, 母亲已不愿让她嫁进宫了。 这么一番折腾, 等夏莳锦睡着时已到了下半夜,算起来拢共也没睡了几个时辰。 今日是首入围场射猎, 不仅有隆重的仪式,官家也会亲临, 是以夏莳锦知道自己偷懒不得。纵是再不情愿,她还是乖乖起了身,趿了鞋子,净面梳头,略施薄妆。 水翠早早准备好了一身石榴红的骑装,捧给夏莳锦:“娘子快穿穿看,奴婢还未见过您穿骑装呐!” 夏莳锦瞥了那衣裳一眼,“我都不会骑马,为何还要穿骑装?” “娘子,既然来了总是要应一应景的,不单是您,其它各府的夫人和小娘子今日也都穿了骑装呢!” 夏莳锦颇为无奈的将骑装换了,今日就连发式也是清爽的马尾,大红色的长长丝带垂系在发间,倒与这身石榴红的骑装极为相衬。若叫不知情的人见了,还当这是位小女侠。 出了居所,夏莳锦便乘着行宫内的马车去北边林场前的空旷地上与众人汇合。 夏莳锦在车里时就撩开帘子看,发现此时除了官家和皇后娘娘还未来,其它人早早都已衣装整净的候在这里了。 马车仅能送夏莳锦到队例的边缘,这时的夏莳锦心里也是有些紧迫感的,万一她还没去自己应在位置站好官家就来了,岂不是不敬? 是以下了马车,夏莳锦不敢慢悠悠的磨蹭,一遛小跑往夫人和小娘子们那边去。 此时天光已然大绽,人们看着来得略有些迟的小娘子跳下马车,一路小跑。长而顺滑的马尾辫随着两脚的起落,也一下一下扬起,艳红的宽丝带随着长发舞动,明媚得有些刺眼。 夏莳锦刚在她该待的位置站定,就见崇安帝和刘皇后走了出来,心下暗暗庆幸总算没来到他们后面。 场中的号角响起,远处锣鸣阵阵,崇安帝照例说了几句鼓舞士气的话,而后便抛出今日的彩头——一柄玉如意。 射到猎物最多的人,便可得之。 射猎前的仪式举行完,崇安帝便率先带头骑马奔入围场,其余大臣勋贵们紧紧追随,一时间蹄声隆隆,草皮震动! 今日的男儿们要去围场内驰骋射猎,且还有激烈的比赛,而贵族女子们大多不擅长骑马,就算会骑的,射艺也并不精通,是以若让她们也去围场里与那些男儿们同场较量,委实有些欺负人了,故而崇安帝早就另有安排。 在围场浅处,崇安帝特意命人用篱笆圈了一块地,专供夫人和小娘子们射猎用。如此一来不需同那些男儿们较量,也不需冒什么风险。 此时男儿们大多都已随着官家冲进围场了,夫人和小娘子们便也蠢蠢欲动,要去属于她们的小围场一展拳脚! 夏莳锦倒对此没有多少兴趣,她的确自小就一直憧憬骑马,可她却不喜射杀。她不敢想象自己手中的箭,将一只原本活蹦乱跳的小生灵送上西天。 不过这种场合,也容不得她拿乔,喜不喜欢,总要过去站上一站,不然若被有心人拿来作文章,便可说她辜负圣意。故而当下,便要随着那些夫人和小娘子一同往林中去。 小围场虽设在林浅处,但也有数百步要走,这些身娇体贵的夫人小姐们自是一步也不愿意多走,是以都是乘着各自的马车过去。 夏莳锦也正要上马车,就听身后有人唤了她的名字,她回头,竟见段禛就站在不远处! 段禛高踞在马背上,身姿英挺。刚才随官家冲出去的人乌压压一大片,夏莳锦根本看不清楚有没有段禛,她本以为他早已进了围场,想不到竟还在这里。 夏莳锦自然不知,段禛是有意拖延,想等着所有人都走了,好同想了一夜的小娘子再说上两句话。 可就在段禛轻夹马腹朝夏莳锦骑过来时,有人骑着马横在了他二人中间,“殿下。” 段禛略有几分不悦的看着眼前这个拦路虎,“夏徜,你有何事?” 夏徜一脸认真且急切的模样,禀道:“殿下,刚刚泸县传来消息,那边闹水患了!” 段禛眉头拢起:“可严重?快细细说来!” 于是夏徜便将刚刚路上听来的消息详细禀给段禛听,段禛听完,眉头皱得更深了:“就淹了十几户农庄,且还及时疏散了农户,如今农户已妥善安置,水也引走了?” “回殿下,正是。”夏徜恭敬答道。 段禛颇为无语地看着他,“夏徜,以后这种随便一个县令就能处理好的事情,不必当作急务报到孤这里来。” “是,臣知道了。”夏徜识趣地驱马走开,不再拦阻段禛的视线。 然而段禛此时再朝夏莳锦先前的位置看过去,人早已上了马车,而马车也早已行远了。他有些着恼地回头再看夏徜,觉得夏徜先前就是故意的。 而夏徜目光垂落,假装不知殿下看了过来。 局面正僵持之时,一个先前参与布围的禁卫骑马过来,远远就下了马给段禛行礼:“太子殿下。” “父皇他们去了哪个方向?”段禛询问。 “回殿下,圣上和诸位大臣去了东面的山谷!” 段禛点点头:“那好,孤就不去同他们夺食了,孤往西边去。” 那禁卫想了想,便提醒:“殿下,西边过了泗河常有黑熊出没,请殿下务必当心,不可过河。” “嗯。”随口应了一声,段禛便扬鞭催马,向着西边跑了出去! 而夏徜,也立即拍马跟上,紧紧追随。 …… 这厢夏莳锦坐在马车里,心绪复杂,也说不说应该感谢阿兄,还是气他。 刚刚阿兄分明就是不想让自己和段禛说话,而她也的确有些别扭。 今日见段禛,同以往又有了很大的不同,以往只是段禛单方面的主动,而经过昨晚,却是两人心意互通了,他们不再是他追她逃的关系了。 可正因着如此,夏莳锦再见段禛却有些小别扭,或许这就是害羞? 所以刚刚她回头时看见段禛,心下便狂跳得厉害,想着不知该同他怎样打招呼,怎么说话。幸好阿兄及时出现,让她松了一口气。 可心下深处,却又有些生阿兄的气,至于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 如今坐在车里,夏莳锦只是稍稍这么一想,就不自觉的红了脸颊。马车停下,她知已到了地方,赶紧揉了揉脸,跳下车去。 下了车,夏莳锦顿时有些看傻眼,眼前的这个篱笆院儿,就是崇安帝给她们建的小围场? 委实是小得过份了些。 夏莳锦围着那“小围场”转了一圈儿,发现这个四四方方的“围场”,拢共就一百步。几位夫人往里一站,后面的人便进不去了。 而那些猎物们,无非是些鸡鸭兔子,一人高的竹篱笆将它们圈在那片小天地里。鸡兔同笼不说,仔细看,猎物们的脚上还都拴着草绳,绳长也就一尺左右,仿佛生怕它们跑动范围大一点,夫人和小娘子们便要空手而归了。 这时一名宫人敬上来箭,怂恿道:“夏娘子,您也去试一试吧,说不定能猎只兔子回来呢!” 夏莳锦看了看她,心说这rou都在锅里了,还用再多此一举么?哄三岁小孩儿都不带这么敷衍的吧! 再看那呈上来的箭,没有箭镞,箭头还用红绸绑了个棉头,想来射到猎物们身上也只是挠痒痒一般。不过这倒也没什么不好,女子大多不爱看血淋淋的东西,吃是一回事,真叫她们去杀又是另一回事了。 既然只是来应个景儿,夏莳锦便也上前打算随便猎一只走走过场,免得到最后例出战绩时,她一个战利品也没有,太过难看。 往围场里睃巡一圈,夏莳锦很快便锁定一只小白兔,那只兔子离她最近,一双眼睛红红的,像宝石一样,且一直看着它,仿佛在向她求救一般。 就是它了!夏莳锦便即挽起弓搭好箭,羽箭“咻”的射了出去,另人难以琢磨的是,这么近的距离,目标又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竟然也能叫她给射脱了靶! 先前还觉得哪怕哄三岁小孩儿都不至于这么敷衍的夏莳锦,这会儿不禁有些怔然。难道她连个三岁小孩尚不如? 箭落在地上,几位小娘子侧目看向夏莳锦,要知道今日打从她们来,还没见识过这么点距离也能失手的主儿。 夏莳锦也扫了圈儿那些投来目光的小娘子们,发现她们身边的宫人手里都已提了好几只鸡鸭,收获满满的模样,夏莳锦瞬间变得尴尬无比。 合着只她一人射不中? 第101章 后悔 宫人连忙又呈上一支箭:“夏娘子, 您再试一次吧。” 夏莳锦接过箭来,又认真瞄准后射了出去,谁知这回还是落在了地上。可越是射不中, 夏莳锦就越觉得面上难堪,心说今日怎么也要把那只兔子搞到手! 其它夫人小娘子便都停了手里动作, 专心看着夏莳锦射, 一支支羽箭发出, 终于在第十箭时, 夏莳锦如愿射中了那只小兔子。 身边宫人高兴的拍掌:“夏娘子您真厉害!猎到了兔子, 奴婢这就把它捡回来!” 宫人上前将兔子解了绑,拿回来给夏莳锦看,雪白的兔屁股上有一圈儿红色的印痕, 那是浸了花汁的羽箭棉头击中时留下来的, 就像个章子一样,代表着这只猎物是被夏莳锦射中的。 夏莳锦摸了摸可爱的小兔子,问:“然后呢?要对她做什么?” “单看夏娘子喜欢吃红烧还是清蒸?”宫人兴高采烈的请示。 “就、就不能放了它么?”夏莳锦有些不忍心的问。她刚刚选中它, 也是不想它被别人先射了去,从而成了一道盘中餐。 宫人面犯为难:“倒也没说不可能放生……只是放生后, 夏娘子就等于没有猎物了。” “没关系,赶快去将它放生了吧。”夏莳锦万分笃定道。心说这么可爱的小兔子,得多狠心的人才舍得杀了它? …… 夏徜跟着段禛一路策马奔至西边林深处,这一路上段禛已收获不小, 夏徜便劝道:“殿下, 今日收获颇丰,不如回去吧?” 段禛勒停了马, 却未理会他的话,而是拨转马头纵目四望, 聆听哪处有可疑的声音。就在段禛听了一圈儿没什么发现时,他目光正好落在了夏徜握着缰的右手上。 “你的手……” 夏徜垂眼看了看自己裹着布条的手,淡笑一声,“是臣粗心,取书时带倒了花瓶,故而砸伤了手。不过小伤而已,并无大碍,让殿下见笑了。” 然而段禛在意的,倒不是夏徜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而是那裹伤和打结的手法。 “是阿莳帮你敷的药?”段禛径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