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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月中旬才定好。 在那之后就是每天数着日子回家,妈很期待,爸虽然不说,但我默认他也期待。于帆明确表示她只期待悠悠,并不期待我。 我也不甘示弱,“你说你一不会做饭,二不会放鞭炮,你就只负责吃和看热闹啊?” 视频那边,于帆冲我翻了一个白眼,“过年不就是图个热闹吗?!“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年还没过,客户的系统先出了问题。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点,看见来电显示上是S航技术服务部的张部长,我顿时就一个激灵,彻底醒了。 张文修的声音有些哑,却还算礼貌平静,“于经理,这么晚了真是不好意思。” 说话间我已经打开了公司的笔记本电脑连上了VPN,也很快明白了为什么他会亲自打电话给我。 我跟这个项目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熬了一个通宵,早上我勉强给悠悠收拾好,打车把他送到幼儿园,然后又打车去上班。出租车的广播里播放着早间新闻,昨夜S航订票系统出现异常,部分订单被提前备份,导致无法查阅,二十多个航班延误,目前故障已被修复。 我望向窗外,觉得有点晕车。 事故原因很快查明,罪魁祸首是今年夏天新来的毕业生郝梦。这丫头第一次遇上这种大场面,一脸惊恐地跟我投案自首,她说她只是改修中一个手滑,碰了一个小小的参数。 还没等我说什么,她师傅谢维已经迫不及待地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我还要跟部门主管去客户那边负荆请罪,这边郝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也只能匆匆安慰了两句。 客户爸爸的脸色固然难看,但鉴于我们合作一向顺利,故障又很快修复,张文修似乎也不打算与我们为难。回到公司已经不早了,我给谢维交代了几句便赶去接儿子,紧赶慢赶,总算没有让悠悠成为最后一个被接走的小朋友。 “爸爸,你今天看起来好累啊。”悠悠很担忧地看着我。 “爸爸工作上犯错误了。”我坦白从宽。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天啊! 我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小脸蛋。臭小子,把你老子哄得心都要化了。 晚上我按照悠悠的喜好叫了外卖。他喜欢的外卖大多数都是垃圾食品,所以我很少按照他的喜好来。 饭桌上,悠悠把一块三角的夏威夷披萨仔细地卷成卷饼,然后一点点放进嘴里啃。我看着软烂的菠萝接二连三地掉出来,他越是吃得起劲儿就越是往下掉,不由得觉得好笑。 他停下来问,“笑什么?” “我笑你跟我一样,吃东西弄的到处都是。” 他看了看自己的前襟,然后撒娇哄我,“那不是很好嘛!” 好你个头啊! 吃完饭我对悠悠说,“爸爸今天真的累了,而且还有工作要做,你自己玩好不好?” “那,爸爸你先带我洗澡吧,我今天可以早点睡。” 我在心里泪流满面,儿子也可以是贴心小棉袄啊!我欣慰得仿佛看见悠悠赚钱养家的好日子就在眼前。 临睡前悠悠又翻了几遍绘本,我则看了一会儿公司的邮件,再去卧室的时候,他已经搂着小飞象睡眼朦胧了。 我给他盖好被子,听见他呢喃着说,“爸爸赚钱好累啊。” 我想笑,有点心酸。 他又嘟囔,“其实我可以给爸爸赚钱……” 我差点笑出声来。 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老父亲可是有点迫不及待了。 给悠悠关了灯,我回到客厅继续加班。现在我已经很难熬夜了,更不要说一夜没睡,一整天都在紧张和高压里。我陷在沙发里捧着电脑机械地敲打着事故报告,虽然我很清楚,这种状态下写出来的东西很大程度上会是废纸一张。 悠悠啊,爸爸实在不想让你长大,赚钱的事还是先交给爸爸吧。 我心疼他,他从来没问过我为什么要养他。我想以他的聪明,一定早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是他从来都没问过我。 我也希望他永远不要问我。 恍惚间,我好像看见十九岁那年的自己。那是我第一次做家教赚钱,那种激动的心情,后来再也没有过。 因为我是那一年a市的理科高考状元,苏哲给我介绍了一个做家教的机会。对方是他们医学院一位教授的孩子,我还记得他叫林悬。林教授是老乡,苏哲也曾经给林悬补习过,但是那时苏哲已经大三了,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而林悬步入高三,很快就要面临高考,正是关键的时候。 那时候我才大一刚入校,给林悬补习一个半小时能拿到200块钱,而彼时肯德基的时薪是一小时十块,北城地铁还是全线两块。我每次去林悬家公交车往返要三块六,有一次不小心睡了懒觉,打车花了三十多。 我还记得当时杨从白也住在那个小区。 更确切地说,是杨从白家在那个小区也有房子,他偶尔会去住。我第一次去上课的时候就在小区里遇见他了。 这些我居然都记得。 我还记得好像林悬的父母很早就离婚,林教授忙于工作,几乎我每次周末去上课的时候,家里都只有林悬和他奶奶在。林悬和他父亲长得很像,但气质却完全不同。林教授少言寡语,有一种令让人难以亲近的威严,但林悬开朗健谈,特别爱好扯淡,是一个标准的青春期大男孩。他还偷偷跟我商量过怎么追喜欢的人,虽然这并不在我的业务范围之内。我倒是也很想帮忙,只是那时候我也毫无实战经验。 那时候我是羡慕林悬的。 因为他有一个在U大做教授的父亲,所以他能理所当然地在北城最好的高中读书。而且他成绩很好,只要不出意外,他能考上任何一所他想去的大学。他爱好很多,精力也很充沛,我一直都觉得他并没有花太多心思去读书。 我问他是不是因为之前苏哲教得好,可他笑着说,“小于老师,当然是因为我聪明啊,是我爸的功劳。” 其实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有着难以逾越的差距,比如出身,又比如天分。对于这一点,我也是在那个时候刚刚去发现和承认。 但是林悬说他不会学医,因为他不想成为他父亲那样。我没有问他到底不想成为什么样,我只是觉得,看上去什么都不缺又什么都无所谓的林悬,或许有着他自己的寂寞。大二的时候我出国做交换生,辞了家教,那时候社交网络还没有现在这么密集,我与林悬也断了联系。后来我问过苏哲,苏哲说他考了E大的法学系。再后来,苏哲说他跟林悬也没有什么联系了。 林教授在我大三那年带队援震救灾,不幸殉职。学校举行了隆重的告别仪式,但我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