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一张餐巾纸

    白苓看了看舷窗外的海，转身坐到地毯上埋头收拾起带来的行李。回忆起幼时和父亲相处的片段，她对白川是水手没有特别的概念。父母过早的离婚让她无暇顾及其中的原因，只知道白川每次从海上回来都给她带贝壳海螺。父母不热衷经营家庭生活。母亲自下海经商后再也没有联系。父女间的交际变得客气，她头一次得以窥见父亲的社会角色，让她心潮澎拜。

    “当当当”三声敲门声响起，紧接着就是把手拧动的声音，白川推开门，已经换上工作服，他看着白苓的动作道：“收拾好了？苓苓？”

    白苓手里捏着自己的洗漱包，慌里慌张的往床上一放就要站起来，嘴里应答着：“收拾好了。”白川朝她招手，并未靠近她的箱子，只是说：“先起来和我去吃点东西吧。”到餐厅落座后要了两碗面，白苓准备拿出手机搜索“海员上船需要干什么”的时候发现已经没有信号了，想开口的当下就听见白川说：“近海信号不稳定，要看机遇。快吃吧。”吃了两口面前来走来几个人，为首那人开口：“川子，底下已经把甲板维护好了，你再看看装载和其他的，可以抛锚的话就通知三副了，你看下我们都放心”眼见白川动作迅速地吞咽，对着那个人说：“马上就来。”紧接着按住白苓的手臂说：“你慢慢吃，爸爸先去工作，船没开别乱走，你可以在甲板上看到我，一会带你回包间。”说罢站起身，随手拿起餐巾纸随意地擦了擦嘴，朝领头的那个人说：“走吧。”

    白川工作的样子她从未见过，通过明亮的餐厅窗户，看到他们一行人走在甲板上，高大的桅杆竖在那，白川走到连接着巨大绳索的尽头，开始缓缓往上爬。白苓看着他专注沉默一寸寸抚过去，手臂上青筋饱满，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绳索，一直在往斜上方走去，越往上背部弓的越低，身体张成了一只弓箭，这张弓箭一直满着，像是在她心里撑着那样，就要随着那桅杆向孤岛驶去了。她走出餐厅抬步跟上。看到白川慢慢走下来后呼出一口气，又看着他掉头沿着甲板向船头走去，检查起整个甲板的维护情况，给她带来巨大的震撼，她不敢上前打扰，只能远远望着。

    白川看到站在甲板上的白苓，快速走到她身边说：“甲板上风大，回去吧。”白苓看到他手上不小心蹭上去的黑色痕迹，淡淡的机油味使她头晕目眩，白川额头上已经有汗水，他用手背大力而又粗糙地捋过额头，有几滴甩到了她的脸颊上，咸腥的体液直接沿着脸颊滑落到白苓的领口处，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抬眼看并未察觉到白川，把手里的纸巾递给他：“擦擦汗吧，爸爸。”白川闻言不好意思看她，拿着纸巾擦了擦额头上和脖子上堆积的汗液，准备走的时候听到白苓说：“给我吧爸爸，我去餐厅扔了，顺便买瓶水喝。”白川脱掉身上橙黄色的工作服罩在她背后，轻轻开口道：“去吧苓苓，这里风大。”白苓转头往餐厅的方向走，过了餐厅门之后，抬手把他擦过汗的纸巾放进衣服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