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过往

    多年前，段沉楼并非像现在这般懂得趋避利害。本就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又怎么会看别人眼色。

    他们自幼不对付，谢拂口齿伶俐，吵架的时候段沉楼从未占过上风，通常气得小脸涨红，挥着拳头追她。

    “段圆圆，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怎么吵不过就要揍人。”眼看着越发靠近的少年，谢拂嬉笑着往后退。

    少年Alpha一身定制西装，五官线条分明，眉宇间透着桀骜，生涩又帅气。

    他抿了抿唇，盯着她半晌，见她眼底露出疑惑的神色，才冷冷的说：“今天是我生日。”

    “嗯？”谢拂看了眼他身后漂亮的庄园，因为段家独子过生辰，管家早早就吩咐工人布置了灯光，葱郁的树木排列道路两旁，均系着漂亮的丝带，从远处望去，宛如一座城堡。

    就连市中心的地标建筑，也全天滚动播放他的生日横幅。

    所以谢拂确实不懂他的意思。

    “礼物。”段沉楼有些恼怒，望着她的黑眸隐隐藏着别扭和期待。

    他翻遍了整个储物间，也没有找到贴有落款是谢拂的礼物盒，怕自己遗漏，还特意拉着管家一起找。

    谢拂愣了片刻，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段沉楼一整晚都没给她好脸色看，是因为礼物。

    往年她送的都大差不差，因为段沉楼根本不缺什么，所以谢拂送的都很随意。她依稀记得上一次送的是一只她从国外免税店带回来的腕表，放在一群大Logo购物袋的礼物堆里毫不起眼。

    所以她想着干脆不送了，估计他也发现不了。

    谢拂有些无奈，“你都那么多礼物了，少我一个又不会怎么样。”

    段沉楼冷着脸沉默，眼睛却紧紧盯着她，有一种莫名的执拗。

    谢拂有些受不了这样沉闷的氛围，率先败下阵来，高举双手，“少爷我错了，我们现在去买？”

    少年哼了一声，微抬下巴，示意她带路。

    “我妈要知道我把寿星从生日宴拐跑，非得打死我不可。”谢拂手里拎着钥匙串，边走边念叨，嘴就没停过。

    段沉楼则是个闷葫芦，半天都憋不出几句话，直到两人停在一辆自行车面前，他才冷声道：“骑这个？”

    谢拂正在踩踏板，闻言转头看他，见少年皱眉面露嫌弃，她有些无语，“我俩是偷跑，又不是去散步，难道还让你家管家敲锣打鼓欢送？”

    段沉楼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盯着自行车后座，像是要把它烧成灰，“你坐后面，我坐前面。”

    “啊？你又不会骑。”谢拂不想打击他，毕竟他第一次学自行车差点摔个狗啃屎的画面被她亲眼目睹过。

    段沉楼瞪她一眼，“快点。”

    “行行行。”谢拂挪出空间，让他握住自行车把手。

    十六岁的段沉楼身高已经直逼一米八，谢拂眼看着那两条大长腿急促的蹬了两下，然后重心不稳栽倒在地。

    她的唇角已经忍不住上扬，却在接触到段沉楼冷冽的眼神中立马压住。

    “你别扭个什么劲儿，老老实实坐后面，”谢拂伸手一甩马尾，颇为霸气的拍了拍后座，“拂姐带你飞。”

    这时，恰好一束远光灯照过来，少女回头，朝他伸出手。

    段沉楼没有犹豫的扣住她的腰，坐上去，“走。”

    庄园地处半山腰，所以自行车会经过一段下坡路，她踩的飞快，段沉楼能感受到周围的建筑飞速闪过，好像一切烦恼都可以抛之脑后。

    “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正处夏日，山间的凉风伴随着少女的笑声钻进耳朵里。

    段沉楼闷闷地应了声，手掌却越发guntang，渗出汗水。这趟旅程，他不知道目的地，却又觉得前路无比清晰。少年心中已经生根的小树苗，悄然冒出新的绿芽。

    就算是把他真的拐跑了，也没关系。

    不过谢拂没想拐他，自行车停在热闹的街巷路边，头顶处的霓虹灯闪着显眼的招牌，“欢乐城。”

    “游戏厅？”段沉楼看着谢拂在柜台付款兑换游戏币，还不忘跟漂亮jiejie多聊几句。

    谢拂揣着满满一大袋硬币，指了指娃娃机，“这么晚了上哪儿给你找礼物去，看到这个没有，今晚给你抓出来。”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段沉楼看到透明玻璃窗里摆在最中央的限定公仔，是一只坐姿红狐狸，瞪圆了眼睛，特别乖巧。他知道这个公仔，因为学校里有不少同学都喜欢玩收藏，说是一狐难求，高价收购都买不到。

    这个获取的方式很直接，就是机器中心有一颗塑料球，球中间有一张写有一等奖的券。抓到它，就能兑换。

    谢拂撸了把卫衣袖子，投币开始cao作。

    第一次，机械爪错位。

    第二次，机械爪成功固定位置，球体却在收回时掉落。

    第三次，球体到达出口边缘时，被再次甩开。

    第n次无果后，谢拂看着面无表情双手抱胸的段沉楼，试图挽救，“最后一次，真最后一次。”

    “你刚才也是这么说的。”段沉楼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谢拂却从短暂的笑意中看到了对自己的嘲笑。

    “！！！”她灵机一动，“你站这儿别动，我肚子痛，去上个厕所。”

    做戏做全套，她作势捂住腰腹，像是真的很疼。

    段沉楼没有起疑，点点头，“快点回来。”

    少女胡乱嗯了两声，左拐右拐没几下就消失在人群中。

    她怕段沉楼发现，特意拐了弯绕远路，然后重新回到柜台，左顾右盼确认没有危险后，神秘兮兮的说：“jiejie，你们那个娃娃机的头等奖卖不卖。”

    betajiejie冲她笑了笑，“不卖，这可是店里的招牌，拿走了还怎么玩。”

    “jiejie通融通融呗，我朋友过生日，我愿意加价买。”谢拂双手合十，杏仁眼扑闪扑闪，试图用美貌打动她。

    谁知人家根本不吃那套，但还是被逗笑了，“我这儿真通融不了，你要不再去试试，万一运气好呢。”

    谢拂见她态度坚定，只好叹口气，原路返回。

    她回去的时候段沉楼还盯着公仔，像是在思考什么。谢拂拍了拍他肩膀，“我能反悔吗少爷，我感觉直到我盖上棺材板那天，也抓不到。”

    段沉楼睫毛微闪，又看了眼那只搭在自己肩上的雪白小手，缓缓掏出手机，似乎准备拨打电话。

    “嗯？你干嘛。”谢拂余光扫到屏幕上显示的“陈叔叔”硕大的几个字，瞬间清醒了，“你给他打电话做什么。”

    段沉楼颇为矜贵的睨了她一眼，“我把这儿买下来，这破柜子拆了就能拿到公仔了。”

    “不行不行，那这样还有什么意思。”谢拂对他随时随地撒钱的行为感到痛恨。

    她极力阻止，段沉楼纠结片刻后，又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谢拂不知为何，突然生起斗志，试要把它拿下。段沉楼不抱希望，靠在机器旁边闭眼假寐。

    直到电玩城工作人家都开始清洁卫生了，冷清的楼层里突然响起谢拂惊喜的尖叫，“我靠！段沉楼，我真抓上来了。”

    段沉楼猛地睁开眼，少女抓着那颗球，杏仁眼像一轮弯月，精致漂亮的面容是藏不住的快乐。

    他有片刻的呆滞，等工作人员打开柜子拿出奖品，谢拂捧着那只藏在礼物袋里的狐狸冲他笑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生日快乐。”轻柔娇俏的少女音响起。

    段沉楼攥紧手掌，从她手里拿过礼物袋，勾唇笑了笑，“谢谢。”

    没过多久，校园论坛炸开了锅，是一张偷拍被置顶的帖子，点开图片，校霸拎着的单肩包，拉链没有扣严实，露出内胆的半角，是一只狐狸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