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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脑子里进行,又何其困难,先不说七顶帐篷上的花纹有多复杂难记,单说不把这些图案记混记错,就已经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再要在脑中模拟出拼图一样的场景,把这七幅图案逐一拼接,考验的就不仅仅只是记忆力了。 在牧怿然进行艰苦卓绝的脑内拼图的时候,每个人的神经都已绷到极限,紧张得心如擂鼓。这其间,众人还要始终保持有一个单人帐篷,来吸引黑尸天的注意,几个人因此也在不停歇地来回奔跑。 精神和rou体的双重高负荷,让众人疲惫得特别快,以至于除了牧怿然和柯寻以外,其他几人的体力都下降的厉害,奔跑速度也是越来越慢。 年纪最长的耿爸最先不支,腿上一软,脚下一个踉跄摔趴在了两顶帐篷之间的路上,膝盖正磕在一块尖利的石尖上,直疼得竟是一时半刻没能爬起身。 黑尸天只需两步就能迈到近前,八根怒张的臂膀像一张弥天大网兜头罩了下来。 柯寻冲了出去,在黑尸天的巨手抓向耿爸的一刹那赶到,一把将耿爸推了出去,这只巨手却没有停顿,一张一合间,便将正位于掌心之下的柯寻拎了起来。 “柯寻!” 柯寻听见有人急切地叫了一声。 是个男人的声音。不是卫东,卫东一向只叫他“柯儿”。也不是秦赐和耿爸,他们把他叫做“小柯”或是“柯小哥”。 柯寻被巨手拎着拔地而起,视角被迫迅速地转换,然而他还是努力地转过头去,寻找到了那个呼唤他的人。 “再见啊。”柯寻冲他弯着眼睛笑,然后挥了挥手。 死,就要死得热烈嚣张。 转回头来,柯寻仰面望向头顶上空那颗巨大的头颅。 八臂黑尸天,肤色漆黑,双目巨大且暴凸于眶外,眼球血红,瞳孔靛蓝,扁平又阔大的鼻孔喷出绵长的呼吸,朱红的嘴开裂到耳根,四颗巨大尖长的獠牙从口中呲出,血红的口腔张开,像是含着一片汪洋血海。 终于到了这一刻,柯寻反而无所畏惧一身轻松,他甚至还冲着它招了招手,然后笑着问候:“恕我直言,阁下真尼玛是个丑逼。” 也许这位阁下从来没见过不尖叫不挣扎不恐惧的人祭,竟然没有立刻动手“享用”柯寻,而是凸着一双血眼球,直直地盯在柯寻的脸上。 柯寻被它拎在脸前,不得不和它对视,见这张黝黑又丑陋的脸上,隐隐约约有着什么东西想要显形。 是什么?柯寻睁大眼睛仔细看,耳里听见脚下的地面响着牧怿然快速且沉急的命令声:“四号帐篷挪到一号帐篷左边,三号帐篷在一号帐篷东边,五号帐篷挪去四号帐篷西边……” 黑尸天的脸在变化,这张黑脸上隐隐浮现出两弯月牙似的弯眉,和一双细长的、喜悦慈祥的眼睛。 是善相黑尸天! 善相黑尸天想要显形! 但似乎它的力量还不够,面前的这张面孔仍然是怒相黑尸天的,善相黑尸天就像一只不断地想要冲破表面这层rou膜的胚胎,在努力地挣动与冲挤。 怒相黑尸天终于被激怒了,八臂齐张,乱舞着,扭动着,凌空抓握着,似乎想抓碎世间一切与它抗衡的力量,它两指捏住柯寻,张大它那血海一般的巨口,将柯寻向着嘴中送去! 它要生吞他! 柯寻大叫一声卧槽——他宁可被瞬间分尸,也不想在这东西的肚子里轮回一圈,最终成为一坨神粪。连忙拼命伸手抱住了黑尸天嘴边的尖牙,说什么也不肯往它嘴里去。 黑尸天伸出了尖尖的,红软滑长的舌头,舌尖探出,将柯寻轻轻一勾一卷就从牙上薅了下来,就在它预备将他卷进嘴中时,骤听得地面上牧怿然的一声沉喝:“翻帐篷!” 柯寻眼前的黑与红瞬间被一片爆发出来的金色的光掩去,这光芒太过刺目,他不得不紧紧闭上眼睛,纵是如此,眼皮也挡不住这盛大的光芒,耳边响起隆隆的、仿佛来自上天的沉吟声,听来圣洁又庄严,竟像是一段天乐,鼻间骤然被一股花草与香料的香气盈满,令人身心俱爽,毛孔顿开。 就在这圣乐、花香与金芒中,柯寻尝试着睁开眼睛。 眼前却只能看见两片巨大的、柔软美丽的嘴唇,有什么东西把他从这两片唇间轻轻捏了出来,视角移动,他看见黝黑丑陋的怒相黑尸天已消失不见,而立在自己面前的,是宝相庄严、喜悦慈善的善相黑尸天,白玉一般的皮肤,柔和润泽的五官,尽管眼睛里仍然没有一丁点儿生机,却还是能令人心生平静。 善相黑尸天拎着他,轻轻调转手腕,柯寻的脸顿时面向了地面,却见那七项帐篷已经被翻了过来,像是七只浅底碗,碗底的图案完整地拼成了一整幅画面。 画上,是一串用花草和血rou两道轨迹组成的甘雄文字,柯寻猜想,这串文字,大概就是画作者裘健的签名。 牧怿然说,头盖骨被认为聚盛着人的全部生命力和灵魂。 裘健这个狂热的娑陀教信徒,把自己全部的生命力和灵魂,以签名之态,刻在了向神供奉的供碗之中,以自己为祭品,虔诚地为自己的信仰献祭。 至于他所信奉的是以邪为神的青教,还是以正为神的娑陀教本教,大概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了。 铺天盖地的金色光芒中,一方疑似画框的东西隐隐出现在签名之上,众人鱼贯而出,最后只剩下了牧怿然,立在画框边,仰头望着柯寻。 柯寻只觉捏着自己身体的那两根手指一松,整个人就从半空掉了下去,心想这回说不定要被男神一记公主抱正接在怀里了,却见牧怿然面无表情地一偏身,把他要落地的坐标给让了出来…… 从画中回到第三展厅,所有人都瘫坐在地上,久久没人说话。 柯寻揉着差点被摔碎骨头的身体,转头望向挂着那幅的墙。 这是一幅典型的宗教神像画,画面大部分空间被一尊善相黑尸天像占据,神像的身周,环绕着花瓣、云朵、彩绸和各色的珠宝,而在神像的手中,却持着一幅人皮画。 人皮画上,画的是一尊怒相黑尸天,头戴骷髅冠,颈挂人头链,身披人皮披风,一手托头盖骨碗,碗中是新鲜的人脑,一手持人骨制的金刚杵,腕绕人骨镯,身前摆的是各色血rou制的供奉,分别盛在六只头盖骨做的供碗里。 柯寻定睛看了看,发现人头链正中的那颗人头,是谭峥。做披风用的整张人皮,是马振华。至于那些人脑人rou和人骨制品,也许来自周彬和李紫翎。 “在想什么。”牧怿然立在身旁,居高临下地垂着眼皮,淡淡看着他。 “怪不得在画里的时候我总觉得特别逼仄压抑,”柯寻指了指这幅画,“原来这是一幅画中画,咱们真正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