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腕链子上的黄铜戒指,闭上眼叹气让自己接受事实。 手指下坠,砸在黑白键上的柔荑带着森森的怨气。铿锵有力的音符,原本抗争不屈的意蕴,最终变成了发泄。 在不能随时倾听交响乐的时候,夏洛蒂越发喜欢那个姓李斯特的钢琴家——至少他把贝多芬所有的交响曲全搬到了钢琴上。 没有管弦乐团,那就用钢琴自己造一个。 只是这双孩童的手,只能弹奏最前面的那一页多。 夏洛蒂放弃了,她趴在钢琴上,嗅着木质的味道,期望得到片刻心的宁静。 “说好的住在附近呢,路德维希……绅士的骗子。” 良久后,女孩子轻声呢喃,像一道察不可闻的叹息。 她一定不知道,此时此刻,有个人和她同调了。 * 马车行驶在奔向柏林的路途上。对门德尔松一家来说,这次回家因为不再带有任务或史命,他们便放慢了行进速度,一路像是在游山玩水般,怎么舒服怎么来。 菲利克斯对这种长途的奔波和搬家早已习以为常。从他记事起,一年总会有那么一段时间属于这样的日子。 柏林啊。 男孩子的眼睛黯了黯,似乎想起什么不太好的事,顿时抿上唇瓣。 菲利克斯裹紧身上的毛毯。或许那天在雪地里等得太久,即使从小到大身体一直不错的他,也稍微受了些凉。 为了让他可以好好休息,大家调整了一下,特意分配给他一辆单独的马车。 这样也好。至少这位门德尔松家的幸运儿先生,不用被父母和兄弟姊妹调侃,漫漫旅途中还能有自己独处的时光。 他永远记得那天回家后,全家看着他穿着女士斗篷震惊又好奇的模样。尤其是母亲,她眼里的戏谑可是一点都不含蓄。 瞥了眼身边那件叠得好好的红斗篷,这是母亲表示不能亲耳听到儿子故事后的怨念产物。 一只小鸡崽翻墙的故事,还能有什么特别的? 或许,它发生在巴黎,就已经足够特别了。 从怀中掏出一枚怀表,菲利克斯读取着时间,余光却瞥向表链上那朵精致的白蔷薇。 斗篷换了,荣耀的礼物也被换了。 他捏起它送到眼前,似乎戒指的内圈有着细小的字。 迎向光线,菲利克斯以他为数不多的拉丁语将它解读出来——静待真爱。 把戒指收回手里,他笑了笑。 “你很快就回来?夏洛蒂……不淑女的骗子。” 此刻的他也未曾知晓,他的命运今后会和她交织成一篇灿烂乐章。 第6章 Op.6:柏林序章 时间就这样悄然而过,日历也在不经意间从雪月翻到雨月的尾巴上。冬季过了快一半,越来越接近春天,但巴黎湿冷的风依旧会从每一寸裸露的肌肤灌进身体,直达骨髓。 由内而发的寒意此刻便会愉快地通知早已僵硬在室外的你:缓慢上升的温度?醒醒吧,那是错觉! 这是在巴黎的冬天第一次体会到“被冻成狗”这种绝妙滋味的夏洛蒂,用一次次实践验证出的真理。 期待的结果和根本没用的温度一样,都化成了这个冬天令她印象最为深刻的哆嗦。 在被法兰西十分不友好的冬风教育一通后,夏洛蒂早就彻底放弃了寻找那位“路德维希”小先生的举动——她已经不死心地将这片富人居住区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找了不下三遍,底朝天都被她再次翻回原样,可就是找不到他。 如果用一句话形容最后的结果,她一定会干脆利落地用“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来表达。 被迫接受事实的夏洛蒂是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她的金路易和戒指已经彻底离她远去,再也回不来了。 然而痛苦就像赶趟儿,在你悲剧的时候,它们总是非常乐意接二连三地到来,再给你灰暗的生活增加点料。 趴在写字桌上的夏洛蒂摧残着那只可怜的羽毛笔。饱受□□的尾羽几乎要分叉成一团稻草,就像她脑中的思绪一般,再也变不回原来的顺滑整洁。 她用笔尖戳了戳摆在面前的大部头,柔软的金尖弯了弯,并未撼动它分毫。 眼神越发了无生趣,小女孩觉得自己快被这些书里密密麻麻的墨字,折磨得近乎灵魂出窍。欲哭无泪的她这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祸不单行。 一切,都要从一周前说起。 * 久久阴郁的巴黎难得有了个晴好的天气,夏洛蒂陪着母亲在茶室里闲适地品尝着从东方运过来的新茶叶。 口中的回甘正好映衬着大窗外的阳光。茶汤的暖扩散到四肢,她舒服地倚在座椅靠背绷起的细腻绸缎垫上,些许金光温柔地在她的轮廓上点缀着。 在端着小茶壶沏茶的柯莱特眼里,夏洛蒂此刻像极了一只餍足的小猫。 “mama,你的茶艺实在太棒啦。” 女儿的赞叹轻飘飘的,就像云雾一样。但柯莱特丝毫不为所动,连一个眼神都没分出去。她平静地沏完茶,优雅地端起茶杯递送到自己嘴边,开始享受这个美好的下午。 “柯莱特女士,我在和您说话。” 夏洛蒂睁开一只眼睛,有些不满自己被忽略。 “那就请您使用‘正确的姿势’和我对话如何,夏洛蒂小姐?” “遵命,女士。但您忽略我真诚赞美的举动着实令我痛心。” 坐正了身体的夏洛蒂用一个娴熟的假笑和母亲过着招。她手指扣紧茶杯柄,逐渐变亮的眼睛昭示着心中跃跃腾升的真正意图。 贵妇人的唇边勾起一丝浅笑,女儿的心思简直太好猜。 “真诚的赞美?你确定你真正想赞美的不是茶叶吗?”柯莱特的蓝眼睛仿佛可以看穿一切,她悠悠地叙述着,“夏洛蒂,说吧,你究竟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我的心毫不作伪,mama,你的茶是真的很棒。”夏洛蒂顿了顿,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被拆穿也不慌不忙,“看在我今天这么乖巧的份上,喝完这壶茶您就放我出去怎么样?” 果然,女儿又想出去野了。 柯莱特有些头痛地揉着眉心。她实在想不通,对夏洛蒂的淑女教育从未松懈过,为何这孩子的性子却越发地跳脱? 难道真是自己过于将心力用在事务打理和经营上,放任卡洛斯由着女儿自由生长的缘故吗? “夏洛蒂,让我数一数,这是这段时间你第几次要求出去了?别提你偷溜出去的行为——需要我把你用过的借口再为你陈述一遍吗?” 柯莱特决定不再继续放任女儿的随性,即使是问句,也都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她接着又补了句话:“孩子,曾经的你不是这样。或者说——外面究竟有什么在吸引你呢?” 母亲认真的模样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