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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底层船舱同人挤在一处的机会。 过了不久,外间牛角声嗡嗡作响,船声一抖,终于开动。 明珠同猫儿均做男儿装扮,同小王员外挤在一处。 小王被挤的十分开心,主动问道:“花……公子若觉着那边挤,还可再往我身边挪一挪。” 一句话说出来,脑袋瓜上立时挨了明珠一巴掌。 明珠冷哼一声:“闭上狗嘴,再敢打腌臜主意,小心我做了你!” 小王未料到貌美温柔会说话的花掌柜,身旁的丫头竟然这般凶狠,不由指着她道:“你……你你……” 猫儿忙忙暗中掐了明珠一把,当先同小王道:“方才……你头上有个蝇子……” 王员外再憨傻,此时也知道那是诳他之语,只得摸了摸自己脑袋,负气道:“呀呀个呸,不识好人心。” 又喃喃自语:“老子今儿,到底跟来干嘛事?” 猫儿忙忙顺毛捋他:“助人为乐,英雄救美。” 王员外听闻,心中又重新热乎起来,便也不去计较挨揍之时,自己往舱壁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猫儿此时方转头同明珠悄声道: “衢州虽说有我们的铺子,可商户人微言轻,哪里能搭上总兵这个层面?少不得要靠王员外去周旋。 你莫再冲动,一船珍珠可是五千两银子,若拿不回来,简直是要我的命。” 两年前她遭逢大难,明珠一直愧疚当时离开,未能护好她。 此后明珠便留下了心病。 凡是有人对猫儿有一丝丝不敬,明珠的十八般武艺,随手就能招呼上。 也因此,光在龚州这半年,猫儿去牢里捞明珠,四五回加起来就花了近千两。 这还不算那些没进牢里的小摩擦。 譬如猫儿去逛夜市,有冒失摊贩多看了她两眼,明珠立刻大怒:“你瞅啥?”继而掀翻了人摊子,赔了二十两。 譬如猫儿去酒楼用饭,有酒鬼歪歪斜斜经过,将猫儿撞了个趔趄。明珠立刻大怒,将酒鬼一个倒拔垂杨柳,抱摔在地上,赔了人五十两医药费。 于是,不过短短半年,明珠在龚州出闯出了名堂,被安上了个“母夜叉”的美名。 此时猫儿既感激这位夜叉的相护,又生怕她冒失下将救星得罪。 她想和一回稀泥,让二者握手言和,不由对着小王问出一句她这两日听得最多的一句话:“你没婚配吧?” 这句话正问到了王员外的心坎上。他双目炯炯道:“正值二十,尚未婚配,父母早亡,钱财万贯。不进青楼,不纳妾室,没有通房。不赌、不偷。” 含情脉脉望着猫儿,指望她投桃报李,自报一回家门。 猫儿十分配合,忙忙道:“妙龄十八,性子豪爽,从不扭扭捏捏,身子康健,懂得关心人,还能护住自家汉子。” 王员外喜得打了个尿噤,立刻附和:“配,极配,天作之合。” 猫儿忙道:“是的是的,我也觉得极配。” 她转头望着明珠:“王员外为人十分单纯,家中又殷实,你的舞台极大。你可要考虑考虑?” 王员外一愣:“原来是说这个夜叉啊?!” 脑袋上又挨了一巴掌。 明珠一双眼珠瞪如铜铃:“骂谁夜叉?” 猫儿没想到自己这稀泥不但没让二人握手言和,还要再次打起来,忙忙向王员外抱拳作揖,拉着猫儿出了船舱,上了甲板。 漫天星子仿佛一颗颗璀璨珍珠,镶嵌在漆黑天幕上。 仲春的夜里还极冷,船行虽缓,河风却有些刺骨。 明珠心下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忙忙拉着猫儿的衣袖,道:“奴婢再不轻易动手,甲板上冷,我们进舱吧。” 猫儿带着她往船舷边踱了两步,含笑道:“河风虽有些冷,却极沁人心脾。略略站一阵,不打紧。” 她望着天上星辰。 这般晴朗的夜晚,她也曾在旁处见过。 那时,她不知长庚星是哪一颗,有人曾十分耐心的指给她看。 看了一回又一回。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 仿佛已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她觉着已忘记那人的长相。 她极轻的叹了口气,同明珠道:“那件事你不必总是放在心里。你若总记挂,总不经意提起,让我如何完全忘却?我想往前看,不想往后瞧,你不能拖我后腿。” 明珠喉间发紧,只极低的“嗯”了一声,站在她身畔许久,方续道:“其实奴婢,也早已忘了。” 猫儿浅浅一笑:“忘了便好。” 甲板数丈开外的舱室里,豪华单人舱房高出甲板一层,房中的船客若无睡意,可站在窗前透风,将整个甲板尽收眼底。 按萧定晔的原本计划,他将一批士兵送到龚州,顺便进行战前动员,接着将任务交给副将。 最后由副将负责将士兵们送到衢州,再由附近各军营将兵士带走。 原本他不需要继续前行。 然而他心里总不踏实。 近半年来,前线三番四次遭受周边小国突袭,明面上来犯者是外邦,可内里究竟有哪些牛鬼蛇神,却很值得深思。 他三哥自哑了之后,表现的十分安份。 越安份,他越担心。 三哥的那处秘密铁矿,成了压在他心间的大石。不知哪一日,大战便要一触即发,整个大晏生灵涂炭。 最近这两日,随喜得来消息,三哥的幕僚曾在衢州露面。 究竟是巧合,还是真有阴谋? 他不能坐等消息。 他得亲自去衢州一回。 此时船行缓慢,他站在窗前,掌中习惯性的摩挲着一只玉佩,透过黑暗往外瞧去。 目之所及处,只是空空甲板上,被船头昏暗风灯映照着的两个瘦削青年。 这个角度,看不到这艘船之后运送兵士的船只。 他出了舱室,顺着阶梯而下,踩着甲板慢慢去往船舷处。 铺天盖地的星子往前延伸,在这艘船之后,那艘运送兵士的船只,果然规规矩矩而行。 兵士们皆是他出手cao练管教,现下自我约束的极好。两艘船离的算近,却也听不到兵船上的一丝儿喧哗。 他心下有些满意。 如果两三年前,这些兵士要被他送去战场,他内心还有些感慨。 送走的人,不知能活着回来多少。 然而到了现下,他眼中再也看不到这些细节。 他只关注,这些兵士还够不够,需不需要继续运送?杀了多少敌军,可有漏网之鱼? 人的心,总是慢慢变硬。 这个过程一定会痛苦,却必须去体会。 人只有遭受了痛苦,才会成长。 如若两年前他像现在这般成熟,知道用雷霆之势将所有隐患提前扼杀…… 他将目光从后船上收回,望着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