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妃书屋 - 耽美小说 - 痴花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一排小孩儿牵着狗在台上;她随意一瞥,转身喊了助手进来,说:“二号十张。”



    

  “想得通,”盛星面儿上没什么表情,他在沙发里头端坐着,说“柯钊怎么样和我没什么关系。”



    

  凌莉润看助手站得久了,她立即插个话题进来,催促着问盛星:“要选几号?”



    

  “二号十张。”



    

  酒来了,是在深色玻璃瓶里深红的液体,味道有些涩,又轻柔,像是闻见了吹在雨后凉风里的、草的味道。



    

  凌莉润忽然有些急切了,她期盼着盛星从旧情里自拔,不再伤怀,嘴上却说:“要是你这儿没断了,我们的生意做不了了。”



    

  忽然,盛星站起来了,他像要说句情绪慷慨的话,可半天没张口出声儿,场子里响起欢呼了,台上狗追着兔狗,疯了一样。



    

  凌莉润头一次真的怕盛星。



    

  他脸庞俊俏,又周身是台上角儿该有的气质,他穿霞帔好看,穿西服又是另种好看,可此刻,那些温和的蜜意不见了,眼睛里充斥着蓄积了很久的、冷漠的哀伤。



    

  “你说爱他的时候,我没觉得不妥,但现在不一样,他没回来……要是永远不回来了,你是不是得耗着?人哪儿来那些所谓的痴情呢,何况现在隔着距离,生死未卜。”



    

  凌莉润说着话,眼睛甚至红了,她为盛星痛心,像痛心自己曾经的境遇一样。



    

  二号的狗,看着机敏,可最终没得头奖,场中央升起了旗子,在一些人重重叠叠的掌声里,顺着风飘。



    

  盛星接了凌莉润递来的酒,他仰起头,将杯子里红色的汁液全部吞下了,然后,木讷地品喉咙里葡萄与酒精的香气。



    

  “我不跟着你,我们没关系了,你的生意就能够做成了,你去跟他提吧,我不跟着你了,凌老板。”



    

  “赌什么气……”



    

  “我得找到他。”



    

  台边儿上慢闪的光在人脸上,染着各样的颜色,并且忽明忽暗;盛星转过身从衣架上头取自己的大衣,他倒不十分想与凌莉润决绝,可他愤恨于她看轻江菱月和他,他眼中的凌莉润,像在日渐削去温柔睿智的光芒,成了个有些刻薄的人。



    

  也或许,人人是刻薄的,只是刻薄在不同的时候,面对特定的人,身处在特定的境遇里,他也知道,花庚快不行,陈岳敏半死不活昏睡在园子里,现在的凌老板,要面对更广阔杂乱的恩怨。



    

  “我回去,好好儿地唱戏了,凌老板要是有空,就来捧个场,我帮不了你,像个祸害……”



    

  盛星走了,他手上拎着自己的大衣,就从那跑狗场看台的走廊里,一步步往外去了,他要回平静如初的生活里去,要跌撞着,苦难之后在梦中投入爱人的怀抱。



    

  盛星希望江莲香能过完这个春节。



    

  是个太阳天儿,要立春了,江莲香已经没力气坐着站着,她陷在厚厚一床冬被里头,紧紧阖着凹陷的眼睛,她听不见人说话了,可盛星还在喊她。



    

  他坐在床边儿上,一句句不停地说:“莲香醒醒,想吃什么?莲香……”



    

  盛星的手,长在骨头凸显的细手腕下头,他又瘦了些,苍白脸上一双逐渐通红的眼睛,他一年里经历了很多生离死别,他什么都不愿意回想了,只在一句句,锲而不舍地喊着“莲香”。



    

  江二云捧着新熬的、很烫的鸡汤,她从厨屋里来了,疾步地走,太阳光洒在背上,像有大火在身后燃起来了,春季几天热烈的预演,选择在了除夕之前;视线里,实际上一片光秃秃干枯的树干树梢,花坛里是灰褐色凌乱的残枝败叶。



    

  没有明媚春天里最适宜的色泽。



    

  阳光似乎太滑,像抓不稳的、散落的生鸡蛋白,轻落在江莲香的床尾了。



    

  盛星手探上去,抚摸明亮的那一片儿被子,他知道了,真的是暖的,与脚下头炭盆的灼烧不同,阳光的热,会在流动时候一起一伏。



    

  盛星的嘴角开始颤抖了,他眨动着瞬间溢满水的眼睛,他牙齿咬着,从内脏里涌起了蔓延着的、尖锐的疼;他像是剩下最后一口气,用那难以自制的哭腔,喊了长长一声凄厉的:“莲香——”



    

  江二云到了门边儿上,她看着跪在床边地上的盛星,看得见他哭得发抖了;太阳光,在不觉然里慢慢儿往外,像是从床上掉在了地上。



    

  城东蓝天上罩着层很薄很薄的白雾,那座华丽的笼子,仍旧没几个人烟,青年人开了地下头会客厅的铁栅门,他换了薄的夹袄,把手上一碟子黄白各色的点心,扔在了桌上。



    

  “求你,帮帮我,帮我给一个朋友送一封信。”这个被关了很久的年轻男人,今儿自个儿找的衬衣西裤穿着,他忽然,有些庄重地跪在青年眼前头,又从容地嗑两个头给他。



    

  青年注视着他的眼睛,他似乎,看见了种藏在平静之下的,压抑太久的残暴;极限的情绪在江菱月眼睛里,像两颗隐秘的、跳动的珠子,可能永远寂静,也可能瞬时迸发。



    

  “不行,”青年已经准备摸自己腰上的枪,他斗胆拒绝,可忽然被触动,于是,逼迫自己挂难看的笑在脸上,解释一般,“我说了也不能算数。”



    

  想了想,青年像是同情,又似乎是赏赐,他以和善的语气,再说一句:“今儿大太阳天,快立春了,热起来了,应该是个好日子。”



    



    



    

第四十五章 风雪一岁除



    

  盛星送走了沉睡在一个深冬正午的江莲香,他决心平淡地消沉,又要做个坚持生存的人,无论多少生离死别在降临着,可至少有江菱月这个盼头。



    

  也有李渐宽这个小儿子。



    

  天儿到除夕时候再飘起了雪,暖季刚露了一截儿温热顽皮的尾巴,便又躲藏进冬末的残影背后;贴了春联儿,仓房的木头箱子里是烟花炮仗,秦妈正做晚饭呢,盛星陪着穿得极暖和的李渐宽,坐在门槛儿上头,俩人冻得双腮有些红。



    

  “我想吃雪。”李渐宽站起来了,他忽然蹦跳着下了屋门前的台阶,一双摆动的小脚在不厚的积雪里印下了几个凌乱的脚印。



    

  他蹲下去了,捡花儿般笑着,伸出手要将地上的雪拿起来;他看着盛星,再说一遍:“我想吃雪。”



    

  盛星径直下来了,攥着小孩儿的咯吱窝,把他拎到正屋里去;盛星倒没发怒,他只是伸手去摸李渐宽凉冰冰的额头,忽然提高声音,说:“可脏了,吃下去肚子疼,肚子疼就只能喝粥,还得喝很苦的药,你愿不愿意喝药?”



    

  “那我不喝药,” 李渐宽仰着头看向盛星,正惊恐地捂紧了嘴巴,他又松口气,舌尖他在嘴角上伸缩了半天,忽然说,“江叔叔今儿是不是回来?”



    

  盛星就问他:“干嘛回来?”



    

  “因为是过年的时候。”



    

  大概是在外头冷着了,李渐宽的清鼻涕正慢悠悠往下流;天色渐渐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