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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吴主任。
吴主任低头走得不紧不慢, 看样子还好。
可就在扶着栏杆爬楼梯的时候出了意外。
阶梯上早就积了层层水洼,不留意就会摔。其实雨天路滑是常理,走来的时候大家心里有数,所以一路上什么事也没有。这会到了指控台跟前,也许是之前太谨慎,最后这一节难免放松不少。再加上江渝一开始还担心他身体不让他来,吴主任回头想念叨几句,话没出口,脚下就打了滑。
江渝当即吓出一身冷汗。之后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一手跟着伸出去托住,但雨实在大,风鼓鼓地吹着帽檐,视线受阻不说,其实身后的人怎么托角度都是不对的。最后根本没托住,连带着江渝自己也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前排的工作人员吓蒙了,知道两位的职务,赶紧跑上去找人帮忙,风声里喊的那是一个声嘶力竭。
其实江渝感觉还好,毕竟才走了几节楼梯,而且他也年轻,疼是疼了点,但感觉没有伤到骨头。栽在身旁的吴主任那就两回事了,脸色煞白,说不出一句话,身体僵直。江渝一看就知道出事了,肯定是哪里骨折了。
接下来一阵兵荒马乱。外面来的急救车不能直接开进这里,飞控指挥所的负责人直接联系了军医院,担架很快来了,架着两个人就走。
江渝有点不好意思,他真没觉得自己伤到了,哪里用得着人抬了。但吴主任抽着气让他躺着跟着一起去。江渝立马躺下,急得不行,“您就别cao心了,我都听您的!”
吴主任这才歇气。
最后检查出来,江渝确实没什么事,严重的就是手臂轻微骨裂,夹板固定两周就行,但好好养也得有一阵子。吴主任就严重了,小腿骨折,腰也伤到了筋骨,医生叮嘱,年纪大了,这以后千万得保养,不然这腰疼的罪难受着呢。
江渝上了夹板就去看吴主任。吴主任正准备手术,小腿要打钢板和钢钉,疼痛让整个人一下苍老了很多,见江渝好端端地站在跟前,笑了下,第一句话就是:“别和你妈说,她会内疚的。”
江渝也是这么想的,“那过两天我再联系她”。
其实瞒也瞒不了多久,吴主任闭眼点了点头。
江渝打电话给凌焰汇报情况的时候,凌焰刚训练完,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总之训练的时候就有些烦躁。电话铃声传到这里压根听不清,但凌焰总觉得像,而且下意识就觉得是江渝,越想心头越烦躁,冲了三秒就跑出来找手机。
一旁互相泼水的乔绍和贺西路都傻了眼。
“这家伙干嘛去?尿尿?”贺西路伸长了脖子瞧,一旁安静冲澡的叶白冷不丁道:“接电话吧。”
乔绍张了张嘴,“这他妈什么耳朵”。
紧接着,他们就听到更衣室里一声暴躁无比巨大声的“江渝!”
贺西路:“江渝是谁?”
乔绍:“管他是谁。反正命不久矣。”
叶白赞同点头,转头瞧一脸惋惜的贺西路,意有所指道:“西路,你该庆幸,凌焰从没这么吼过你。不然今日的泳坛就少了一名健将。”
贺西路一捧水直接砸过去。
凌焰赶到医院的时候,江渝怕他乱来,上演电视剧里那种声泪俱下的找人场景,便早早在门口候着了。
——不怪江渝会这么想,主要凌焰在电话里简直就像是要摁着他将他提起来敲打一顿。电话说到最后,全是“你吓死老子了”、“你吓死老子了”、“你吓死老子了!知不知道!”
江渝一边好笑,一边嗯嗯嗯地安抚。
凌焰赶到的时候,江渝一手插兜,一手固着夹板,站在人来人往喧嚣吵闹的医院大门一边,安安静静。
隔着些距离,江渝目光低垂,注视着刚下完雨落了满地的银杏叶。脸色是有些白的,加上最近瘦了不少,白色衬衣都能看出几分重量,但人却没有丝毫病态,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凌焰一步步走向江渝,江渝感受到与周遭视线的几分不同,抬头就是一笑,“你来啦”。这下,眉眼柔和,倒透出些散漫。像是冰河裂纹,底下有波澜,也有融雪的热度。
有些想法在赶来的途中不受控制地闪现,这个时候见到了活生生站在面前的江渝,那些想法陡然变得清晰深刻。
凌焰敛下心神,走过去揽过人肩头,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审视,末了也没说什么,忽然道:“你继父怎么样了?”
江渝带着凌焰往里走,觉得这样子的凌焰与电话里完全就是两个人,一边打量,一边道:“已经手术了,小腿骨折,出来得养好久。”
凌焰点点头,想到了什么,“你mama呢?”
两人走进了病房,江渝坐在床沿,抬头看站在跟前的凌焰,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妈昨天气得不轻。从我那回去之后,和吴叔吵了一通,吴叔算是隐瞒不报......然后我妈就跟着基金会跑山区了,这会都没有联系上”。
凌焰闻言咂舌,“你mama好刚啊”。
江渝哭笑不得,“她就是这样的性格”。
凌焰低头,凝视着朝他笑的江渝,又看了几眼固定着的夹板,眸色里情绪不定,面容一如往常,语气也温和,再开口又是一句看似的风马牛不相及,“你mama给你很多压力吧?”
江渝一愣,没想到凌焰会问这个,而且到目前为止,凌焰都镇定得像换了一个人,“嗯......”话题变化太快,江渝慢慢组织语言:“与其说是压力,不如说是心疼,和吴叔一样的心疼。我父亲去世后,她就不愿意我继续做这方面的项目,后来项目失败,她就更不愿意了。但我们的想法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都不在一个方向——这种心疼慢慢地就变成身为母亲的失败了吧......她其实自责很多。说不动我,也说服不了自己。吴叔也跟我谈过,我mama很自责——但她也确实刚。”
凌焰依旧站在江渝面前,江渝说完一长段,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清晰,抬头不自然笑了笑,“你怎么回事?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江渝逗他,“不会吓到了吧?我真的没事——”
“我只是觉得,我好像能够体会你mama的心情了。”
凌焰后退几步,倚墙望着窗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江渝,我跟你说过吧,我不同情你。但我现在有点同情我自己了”。
江渝愕然。
凌焰垂眸低低笑,再抬头,神情是熟悉的玩世不恭,笑得邪气,“我舅舅说得挺对的,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苦海”。
“来的路上,我突然想,你比我大十岁。十岁,你明白我说什么吧?”
江渝沉默。
“我受不了。这个念头一起来我就受不了。但是现在,它一遍遍在我脑子里重复。”
“凌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