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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瞧着对方似乎一点儿也没觉着有什么不自在的,她心下反而有些别扭。 就好像两个人互换了身份, 她成了因为一点儿小事就胡闹的孩子。 而沉鹿反而成为了那个包容自己的大人。 “……你这一年来倒是沉稳了不少, 以前的话我不先和你说话你可能要跟我冷战一个月甚至更久。” 这话是真的,也是原主真的会干的事情。 她的面子薄,要是对方不搭理自己她也不会主动热脸贴冷屁股。 沉鹿父母出事之后, 白先琼知晓他们是想要急着赶回来而出了意外。 那段时间她心头那个坎儿的确很难过去。 这件事没有谁对谁错,白先琼是知道的。 如果不是白苓他们常年工作在外,忽略了沉鹿,她也不会这么强硬甚至任性地让他们赶回来。 可人很难完全站在对方的角度上看问题,很难感同身受。 他们大多都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至少那段时间白先琼和沉鹿都是如此。 沉鹿像个刺猬,陷入深深的自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拒绝和外界一切接触。 而白先琼也忙前忙后的处理着事情,也没有机会,也没有心情和少女有任何交流便回去了。 如今想明白了,或者看开了。 可两人的关系和相处方式早就定了型,很难再敞开心扉说什么了。 尤其是在面对沉鹿的时候,白先琼会不自觉从她身上看到白苓的影子。 只是她管不了白苓,也管不了沉鹿。 想到这里,她将视线从正低头洗菜的沉鹿身上移开。 半晌,在以为沉鹿不会开口回应自己的时候。 “不是我。” “是你先沉不住气了。” “我还以为你会等到暑假结束我离开的时候才搭理我呢。” 不等白先琼回应,沉鹿将洗好的菜放到她手边,伸手从她手中拿过了那把菜刀。 “你眼睛不好,晚上看不大清楚,还是我帮你切吧。” “切成薄片还是厚的?” “薄的。” “……那你仔细点儿别到手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依旧是别扭又沉默的,但是却又多了点儿什么。 说不上来,只是那昏黄的灯光落下来整个灶房都莫名变得温馨了起来。 小孩子有了矛盾什么大多都会把对错分的很清楚,道了歉,握手言和了就还是好朋友。 可成年人不一样。 成年人的面子问题比可以比一切都重要,他们拉不下脸承认错误。 老一辈更是如此,思想什么的都根深蒂固了。 这里并不是要说谁对谁错,人的立场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什么都不同。 沉鹿知道,在这件事里谁也没有错。 至亲的离去,无论于谁都是深入骨髓的伤口。 少女想到这里,视线不自觉往白先琼身上落。 “外婆……” “你还怪我吗?”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一片羽绒一样,轻扫在人的心头。 白先琼正走到那边去添柴火,火光映照着她的头发上。 银发也带着暖色。 对于沉鹿会问出这个问题,有些意外又莫名觉得意料之中。 毕竟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要么憋着不说,要么开口便一针见血。 她用钳子翻了一下里头的柴火,火光带着火星子飘了出来。 燎了白先琼几根头发。 火光将她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映照得分明。 白先琼的眼睛已经没有年轻时候的清明,有些浑浊。 “……是她性子太要强了,怪不得别人。” 白先琼口中的“她”指的是白苓。 “你外公说的对,你妈什么都好,就是做事本末倒置。” 她从来都没有怪过沉鹿,只是没办法坦然。 但是当少女以这样平淡的语气来询问她的时候,好像一切都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难以面对。 “最重要的永远是唾手可得的,可她总是把目光放在需要努力够到才能得到的东西上。” “……那你呢?你有怪过我吗?” 白先琼眼眸闪了闪。 “怪你什么?” “我……” 从老伴儿走了之后,白先琼便一直逃避着一切可能回忆起他的事物。 她将房间里他所用过的东西都收起来了,经常让自己忙碌起来以至于不会胡思乱想。 过了一年,两年,她以为自己快要缓过来了。 白苓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于是她逃了,和上一次一样。 逃避了一切,甚至逃离了她的外孙女。 沉鹿看向低着头默默添着柴火的老人。 她看到对方花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容。 连手都是粗糙如树皮。 见白先琼没有接着说下去了,沉鹿红唇微抿。 “有些话说不出口就别说了,不用勉强自己。” “反正也不是我爱听的。” “……巧了,你说话我也不怎么爱听。” 听到女人被噎住后这么闷闷地吐槽了一句。 沉鹿勾起唇角,弧度清浅的笑了。 灯光之下,一切沾染着蜜糖色的暖意。 原本还有些沉寂的氛围,悄然变得和谐起来。 两人默契地没有再继续提这件事。 白先琼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好奇地询问。 “对了,那个陆谨行你是怎么认识的?” “之前去淮城参加奥数比赛时候认识的,碰巧他是评委,也是林言洲的小叔叔。” 沉鹿在说这个之前先大致讲了下怎么和林言洲认识的。 两个事情前后串联着讲,白先琼一下子便听明白了。 “那还真挺巧的,我还以为你是两个一起认识的。” “他做什么工作的?看上去不像老师也不像普通公司职员……” 见着白先琼思考的很是认真,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也很笃定。 沉鹿抬眸看了过去。 “听你的语气还挺肯定的。” “没准你猜错了,人就是老师呢?” “不可能,我活了六十多个年头了,吃的盐比你走的路还多。” 少女也就是随意这么反问了一句,白先琼听后立刻摆了摆手。 “刚才一路上他跟个闷葫芦一样,话都不知道说一句。这种不善交际的人要是去当了老师才是真的见了鬼了。” “……那也可能是公司职员?” “更不可能。” 白先琼一边说着,一边用[你还是太年轻]的眼神瞥了沉鹿一眼。 “他当老师小孩子都没办法应付过来,更别提应付大人了。出入社会被同事领导刁难了不说,可能连怎么骂人都不会。” “关键是气质,他看上去可不像是打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