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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季柔扯着他的袖子,“还是故交。” 她与姜伊没什么交情,可与孟子方到底还是这么多年的感情,孟子方能跟着跳下去,便是没有他口中所言的那般无情。 “那去。”赵谨克拗不过季柔的恳求,眉头紧锁,却仍是答应了,“那你睡,我一会儿回来。” 赵谨克这一去,便没这么快回来,孟子发能来找上他,无非也就是为了姜伊,从人救起来到今日已是过去了七日,却还是昏迷不醒,脑子里还有一大块的淤血怎么都散不掉,他手下神医束手无策,眼看着再拖不下去,便叫孟子方来请他过去看看,用赵家家传的金针术去试试。 孟子方藏人的地方倒是不远,就在昌安侯府后巷,跟季申玩了一手灯下黑,赵谨克诊了半晌脉,姜伊的脉搏已是极弱,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赵谨克半晌没有一句话,孟子方等得心急,“到底怎么样?” “怎么样?”赵谨克一点却是不急,开口却半点不留情,“还剩一口气,你难道不知道吗你问我怎么样?” 孟子方也没什么好气:“我是问你有没有救。” 赵谨克道:“三成把握。” 孟子方窒住,桃花眸里流光沉浮挣扎,他只有三成的把握,这意味着还是很有可能救不回来。 “救。” 倘若不是走投无路,他不会去找赵谨克,三成把握很少,可他也只剩下这三成的希望了。 “我可没说要救。”赵谨克却站起了身,“赵家也有组训,少于五成的把握不救,免得砸了自己招牌。” “赵谨克!”孟子方怒斥,那是一种被人耍弄了的愤怒,却又无计可施,愤怒过后只剩色厉内荏,最终妥协。 “说你的条件。”孟子方转开眼道。 赵谨克仿佛早有预料,听着那句话唇角很浅的勾了勾,道:“季申的私兵藏在何处。” 季申为人极其谨慎,与谋反一事前期几乎找不到证据,唯一的证据便是他豢养的那些私兵,前世那私兵藏在昌安侯府的地下,而今生……却一点踪迹也无了,不必说是谁的手笔。 “你想知道这个?”孟子方冷笑了一声,“怎么?一边哄着柔儿转过头就想对她娘家下手?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到底想动手的是谁?”赵谨克反问他,“你怀了什么心你自己心里清楚。” 孟子方将一切替季申掩盖其实去并非为了季申,终有一日他会自己动手,就像前世将昌安侯府送上刑场一样。 他若是想留下季申的命,便不能让孟子方这么再做下去。 “听你这话,莫非你不是乐见其成?”孟子方转过头看向赵谨克,桃花眸中是冰冷的探究,“难不成你想插手?” “季申是阿柔的父亲,我自不会叫她伤心,”赵谨克的目的坦诚,“以姜伊换昌安侯府,你换是不换?” “赵谨克,你……”孟子方的眸底翻起寒涌,刹那似有杀气,可到底压抑了,拂袖冷哼,“我倒是不知你何时成了大善人了,简直荒谬。” 赵谨克不理他的嘲讽,只问:“我只问你,换,还是不换。” 孟子方默住,密室中那一点昏黄油灯跳越,在他微垂的眼眸下投下一大片阴影。 重生归来,他始终试图借赵季两家的宿仇来分化赵谨克与季柔,却又何尝不是借这一点来掩饰他心中的仇恨并不比赵家人心中少, 赵谨克能避能跟他谈释怀,不过是因为他碰不见那些仇恨,可他却不能。 他自重生归来,便是心中有万般计较,却仍不得不先走老路依附与季申手下,看着他故技重施看着旧事重演时,要他如何不恨? 人人都有迈不过去的心魔,而他的,便是季申。 可姜伊…… 孟子方的拳头握紧,犹记得他起死回生狼狈回京倒在京城郊外时醒过来看到的那一张面孔,少女青春靓丽,活波率真,那一瞬心绪纷乱酸涩到叫他刹那失神,他想他这辈子得做件好事,放了这个姑娘,但到底他还是自私地拖她进了深渊。 “你救。” 孟子方落下这两个字,人却转了过身往外头走去,身形背影间,是世事沧桑。 赵谨克侧身打开药箱,一面淡声道:“放过季申又何尝不是放过你自己,你到如今也该知道有些日子求之难得,何不趁此机会顺水推舟,难不成你永远都活不明白。” “收起你这些道理,”孟子方抬手打开暗室的门,“救不活人,一切条件免谈。” 出了暗室,小小的平房内没生炉子,寒气逼人,孟子方踏出屋门,天幕灰蒙一片。 孟子方随意在院中石桌边坐下,墙角一株寒梅正开,暗香隐隐。 孟子方传了一壶酒,铜壶架在那红泥小炉上温着,一缕热烟袅袅升起。孟子方无言望着那烟气儿,脑中不由便想到了赵谨克跟着姜伊找到别院将季柔带走的那一夜。 那夜也是极冷,偏偏月色却极通透明亮,他便坐在那屋顶上看赵谨克带人潜杀进来。 那是他一手建的地盘,为防赵谨克过来这别院中早已聚了他手下所有精锐,就算不能让他有来无回,也能让他绝带不走季柔。 可是在厮杀里他问他,他带走季柔,是因为爱她还是因为要自欺欺人 他听得好笑,反讽他笑话,他与季柔青梅竹马两世不渝,他自欺欺人什么? 他说要是换成三年前那个被他杀了的孟子方说这句话他信,而如今的他说这些,便不值一哂。他说让他扪心自问,他眼下心中对季柔到底只剩下些什么? 当年的孟子方不远千里也要往季柔面前献殷勤,挖空心思装好哥哥讨季柔欢心,如今的他还会筹谋这些吗?他夺季柔不过是因为执念使然。 他问他,倘若他真心为季柔,为何姜伊还能活到现在,早在上次百戏园后他便便动了手,是谁拦下的?倘若季柔现在肯跟他,他会为了季柔除掉姜伊这个祸患吗? 做不到了,既然做不到,何必自欺欺人还摆出这副嘴脸? 他哑口无言。 是以他走了,狼狈而走。 冷风划过,带着几分刺骨湿冷,枝头梅花轻颤,几片花瓣飘零,孟子方伸手用掌心接住,望着那掌心零碎的花瓣,眼眸里清冷幽深。 其实有一些事心底早就都是有所知觉的,只是那世事太过纷扰,他无暇分辨清楚也顾不上这些,便像那枝头花苞,狂风暴雨里他知道他无法静赏花期,也知道他等不到它盛开,是以他从来不看也不想,只能固执地继续守着他的固执,以为他固执的还在固执着。 可三十多岁四十岁的孟子方不会是那个二十岁的少年郎。 重生回来的孟子方,也不仅仅只是当年的孟子方,岁月从不静止,宿命也从不慈悲。 他到底不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