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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了一股杀气。 一股“说不见就不见再问全部来打架”的杀气。 小弟子们吓得一溜烟儿全跑了。 晏瑾杀气重不是没有原因的,别的小弟子不知实情,还以为沈知弦是真的在闭关,只有晏瑾知道,沈知弦只是在避着不想见他。 沈知弦闭门不出的第七天,晏瑾终于跪在了门口,沙哑着喊了声“师尊”。 里头照旧是没有回应的。 晏瑾沉默了许久,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下头,低声道:“师尊,弟子走了。” 他到底还是不敢逼迫沈知弦,沈知弦不想见他,他离开就是了,等过段时间师尊气消了…… 晏瑾站起身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或许他确实该离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师尊,岁见。 他咀嚼着这两个词,心烦意乱地往回走,步伐间不见往常的平稳,反应也没平时敏锐,连紧闭许多日的窗悄悄开了条缝、露出一片绿意来都没有察觉。 晏瑾的身影彻底消失后,窗缝又悄悄地关上了,不多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出来一位白衣青年。 他样貌隽秀,一双眼剔透而清澈,悠悠然摇着折扇时,隐约带点儿书生气——是那种,拔剑能舞、提笔能写的书生气。 矜贵又肆意,仿佛是两相矛盾的词,用来形容他,竟也毫无违和感。 他闲庭信步般走出来,深吸了一口气,唇边露出松快惬意的笑容来:“……再不走,差点儿要给憋死在屋里。” 门半掩着,能瞧见屋里桌边端端正正坐着个沈知弦,正抬手斟茶,姿态从容。 白衣青年便折扇一收,叩了叩门,笃笃声将屋里的沈知弦惊动了,搁下茶盏转头望过来。 “沈长老,这段时间就劳烦你啦!”白衣青年随意地作了个揖,屋里的人神态温和地抬手回了一礼,抬手时衣袖轻拂,隐约冷香浮动。 白衣青年又仔细端详了屋里人片刻,终于是放下心来,掸了掸衣袖,甚是潇洒地转身离去。 …… 却说这头,晏瑾沉默着下了山,回身看着住了好几年的山峰,心头一片茫然。 虽说他一直在谋划着要离开,可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他却是不知所措了。 一时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晏瑾这回离开,除了沈知弦,也没告知别的人,故而也无人相送。 他数年前孑然一身地来,此时也是孤单地去,身上除了一把剑,两套衣衫,几颗灵石,再无别物。 沉默地站了片刻,晏瑾弯腰捡起一截枯枝,随手一抛,就循着它枝尖指着的方向而去。 因着没有具体的方向,晏瑾并没有像别的出去历练的弟子们一样,买个坐骑方便赶路——当然最大的原因是他囊中羞涩。 其实沈知弦在钱财上一点儿都没亏待过他,除了惯例发给亲传大弟子的月钱,沈知弦还会经常从自己的小私库里拨许多灵石给他。 不过晏瑾这几年来都没怎么用,就囤在那里,直到早段时间,才全取了出来,给沈知弦买了暖玉软榻和白玉石桌。最后还剩下了几颗灵石,被他带出来了。 也不舍得用,算是个纪念。 于是晏瑾离开师门外出历练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山脚下的小镇上,一位崴了脚的老阿爷家里,替他干了三天的活,终于得到报酬若干——铜钱几串,碎银儿几颗。 老阿爷是独居,家里富裕不缺钱,晏瑾虽然沉默寡言,不过他的踏实肯干让老阿爷很欣赏他,老阿爷甚至想将自家外孙女介绍给他,被拒绝后才颇为遗憾地给了他不少银钱算作报酬。 晏瑾认认真真地道了谢,只取了一点儿,便告辞了。 贫贱不能移的清云宗亲传大弟子晏瑾,一路走一路打工,行程极为缓慢,在来到了距离清云宗不远的另一个小镇的时候,终于有点儿小钱能奢侈一把,住住客栈了。 他随意挑了间小客栈住,结果付钱时又出了意外——一行十几个人急急忙忙地冲进来,人未到声先至:“老板老板!还有空房吗!要六间!” 客栈老板刚将收据递给晏瑾,闻言很为难:“还剩五间……” 那一行人顿时就沮丧起来,一个年纪较小的小少年烦恼地揉了揉脑袋,将自己的头发揉得一团糟,嘟嘟嚷嚷道:“啊,怎么都没了……” 他一转眼刚好看见晏瑾手中的纸张,又看见晏瑾腰间的长剑,猜他是个剑修,顿时眼一亮,立刻凑了过来,眼巴巴地把人望着:“这位道友,你愿意将这间房让给我们吗?我们是同行不想分开……前头有一家客栈还剩三间上等的房,道友若是愿意换,我们愿意承担你的住宿费用。” 这一行少年郎看起来年纪都不大,说话的这位小少年也就十五六岁,模样生得挺机灵讨喜,腰间配着剑,约莫是哪家宗门出来把历练当游玩的小弟子们。 晏瑾沉默了一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默不作声地就将刚刚才定下来的房退了。 小少年大喜,摸出钱袋就要给他钱,被他摆摆手拒绝了,转身便出了客栈,向另一边走去。 他本想找另一家普通客栈来住,结果便宜的客栈都住满了人,只剩下之前小少年所说的还剩三间上等房的客栈。 晏瑾便只能去那儿,一下子用了一半的银钱。 他倒也不心疼钱,横竖当年什么苦没吃过。就着省事,他决定晚饭就在客栈吃。在房间里略略歇息了片刻,他将扁扁的小包袱放下,只带着剑下楼去。 正值饭点,楼下热闹得很,老板据说是个爱听故事的,每日都要请位说书人来讲讲故事。 今日那说书人不知讲了什么故事,惹得一位听众较起真来,正同他理论得正欢。 “老先生,大庭广众之下,你都在说些什么呢?”这话是一位白衣人说的,他背对着晏瑾,懒懒散散地坐在说书人旁边,看动作似乎是在悠悠然地摇着折扇。 说书人是个长胡子老头,还是个脾气暴躁的老头子:“老夫说个书怎么了?这满大街都是那两位的话本子,老夫就爱说他们俩的事儿,怎么着了?” 白衣人摇扇的动作顿了一顿,略略坐直了身体,好像有点儿吃惊了:“满大街都是那两位的话本子?都是些什么话本子?” 说书老儿大概是真的很喜欢“那两位”,闻言顿时重重哼了一声,变戏法似的从桌下掏出厚厚的一叠书,搁在桌面上,还珍惜地压了压书角,然后气哼哼地道:“你自己看。” 白衣人漫不经心地取了本书来看,本来还不以为然呢,谁知越看他的背就挺得越直,到后来他脸都木了,翻了两页之后就直接换下一本,一连换了几本后终于是气恨地把书一摔:“谁写的鬼东西!” 这一摔,几本书露出封面来,周围有看热闹的人就将那书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