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身体可以利用

    “得得得,送到这儿可以了吧。”

    三人到了商务间的门口,荆琸拿出房卡刷开了4103的门,回头却见晏和玉还抱着甘诺立在后面,差点气笑了:“你不至于要跟进来吧,我还能把她怎么样不成?”

    晏和玉眼都不眨一下:“她的脚伤需要处理,你不会。”

    说完,晏和玉越过他直接进了房门。环顾一圈,他把甘诺放在沙发上,自己在旁边坐下,示意她把腿伸出来。

    “外面柜子下面有医药箱,你拿过来,还有冰箱里有冰袋。”

    荆琸被他理直气壮使唤得无语,却还是依言去外面翻找:“你怎么知道这还有医药箱?”

    “这是我家名下的酒店,每个房型我都熟。”

    晏和玉边漫不经心回答,低头握住甘诺的小腿,检查着她脚腕的伤势。

    高跟鞋掉到地上,甘诺被他自然的动作惊了一跳,下意识要往回缩腿,不料小腿被他的手掌牢牢控住,根本抽不回来。

    “别、别……”

    “坐好,你的脚腕需要消肿,不然会更严重。”

    甘诺呼吸都屏住了。

    晏和玉握住了她的足弓,眉眼依旧波澜不兴,修长手指按压着她红肿的皮肤,如玉般冰凉,从容得像在触碰一个模型。

    他这样一本正经地专注,倒显得自己讳疾忌医了。

    甘诺忍着被他手掌触碰时蜷缩脚趾的冲动,坐直身体,尽量显得和他一样淡定。

    这样近的距离,他身上的冷杉香直往自己这边钻,甘诺微微抬眼看向晏和玉。

    眼前人高鼻薄唇,容色清冷,在今晚的这么多人中独一份的风姿逸秀。

    京城晏家,在政商两界都掌握话语权的顶级豪门,即便在遍地子弟的圈子里也是最为特殊的姓氏,晏和玉更是早早就被定为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如果要比较起来,没有谁比他更称得上是优质男友的标准了。

    尤其是,他还是苏语乔的未婚夫。

    甘诺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心跳微惊,咬了下唇瓣,撇开头。

    倒不是还在为当年落空的少女情怀失落,而是她自幼学舞,足踝关节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伤处被踩那一脚,不可能毫无怨言。

    只是她已经打定主意今晚之后就远离这群人,这么多年吃过的苦教会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没有人会跟晏和玉的未婚妻过不去。

    这样浅显的道理固然可以清醒接受,可当自己试图藏起来、独自舔舐的伤处被人发现,受到细致温柔的对待,原本能忍受的痛楚忽然也变得难以忍受了起来。

    甘诺承认,她无法回避自己的真实诉求。

    她真的甘心就这么带着他们给予的嘲笑和伤害,消失在这些人面前吗?

    陆子理曾为她捡回来自尊心,如今却又亲手粉碎,把她推出去攀附高枝。

    她的真心被证明是一文不值的,那她剩下的,还有什么呢?

    这张脸,这副身体吗……

    晏和玉在专心给她处理脚伤,手指化开药膏,轻轻揉肿包的边缘化瘀。

    钝而连绵不断的痛觉拉回甘诺的思绪,她咬住腮帮子,实在忍不住眼泛泪花,鼻音溢出小动物呜咽的轻喘。

    “疼……”

    晏和玉垂眸一顿,眼睫遮盖的神色似乎有些许异样。

    片刻后他才移开手,拿过冰袋给她敷上,低声道。

    “好了,你休息一会。”

    他不再看她一眼,径自起身去洗手。

    淡淡的草药味弥漫,皮肤上像还有男人修长的指节揉过的触感。

    甘诺怔忡看着晏和玉为自己处理过的脚腕,似乎有某个阴暗、强烈的念头在脑海深处不受控制地被拨动,她打了个哆嗦,被那念头蛰了一下。

    数百米的高楼露台,有种置身云端的寂静。空旷的玻璃倒映夜空,城市星光如海。荆琸慢慢走近天际线的方向,在那里看到一个插兜站在栏杆前的男人。

    “你只有遇到想不通的事情的时候才会到露台上透气,怎么了,最近西城并购案不顺利?”

    “没有。”晏和玉头也不回,注视着脚下来来往往的车流,眉眼淡漠。

    “那就是咱们晏家太子爷有心事了?”

    荆琸叼着烟,一手挡风点燃,微长发落在眉毛前面:“我猜猜看,是咱们太子爷二十几年好不容易动了一次春心,结果人家已经名花有主……”

    晏和玉语气骤冷:“不是。”

    半晌,像是觉得自己答得太生硬,又道:“我对女人没有想法,你知道的。”

    “这个女人你也没有想法?真的?”

    “真的。”

    荆琸意味深长地挑眉:“你今晚不去陪苏语乔,回来看她,难道不是想和她独处?”

    “和她独处的是你。”

    说着,晏和玉蹙了眉。

    荆琸觉得他完全错重点了,扯扯嘴角纠正道:“假设我不在呢,你今天可是抱了她,你那洁癖性格你不清楚?随便一个女人你会抱?”

    “那也不意味着我对她有想法,只是看她可怜而已,而且她确实是在我眼皮底下受伤的。”

    晏和玉还是冷冷地回答。

    他一贯话少,费口舌解释这么多是破天荒一回了,荆琸看出来猫腻也不拆穿他,吸一口烟接着问:

    “这么说,你只是看她可怜?”

    “对。”

    “那我要追她你也没意见咯?”

    晏和玉脱口而出:“不行。”

    答得极快,斩钉截铁。

    说完他自己就顿住了,脸色难看,这种说话不过大脑的感觉……

    荆琸哪里会放过他难得的窘样,挤了挤眉,促狭地大笑起来。

    已经找补不了,晏和玉冷冷瞥他一眼:“懒得跟你废话,她情况很复杂,你不要动歪心思。我也不可能喜欢她。”

    “好好好,你不喜欢她,就当我开了个玩笑。”眼看这少爷要被惹毛,荆琸也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他佯装叹气一声,顺着晏和玉自己的话说:

    “说实话,你不喜欢她最好。叔叔阿姨都那么满意苏语乔,她又跟你青梅竹马,我也是担心你一辈子规矩的人,关键时候行差走错嘛。”

    “这是两回事。”晏和玉眼神又变得事不关己的冷漠:“跟甘诺毫无关系,有没有她,我都不可能和苏语乔订婚。”

    “你父母那边能同意?”

    “不需要他们同意。”露台上夜风猎猎,晏和玉单手插兜地转过身,发梢如青汁,眼中划过毫不掩饰的锋芒。

    “拿下西城并购案,董事长自然会支持我的决定。”

    这一刻他身上全无随和清淡的气质,是真正执掌权柄的野心家。

    荆琸吐出口烟,沉吟着点点头。晏和玉从小就有主见得过分,所谓商业联姻,在他正在快速增长的实力面前,都是蝇头小利而已。

    认为他会听父母之命去娶谁,确实是外界对他很大的误解。

    海晏集团的董事长是晏和玉的亲爷爷,晏和玉自幼就被爷爷选中成为隔代接班人,培养的方式十分精英化和军事化,据说从十岁开始他就很少见过自己父母了,缺乏亲情可以理解,不过他每次称呼自己的爷爷也是“董事长”,总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怪异感。

    荆琸有时候猜想,抹去不必要的感情,是否也是晏和玉和他们这种普通人的一种不同。

    烟烧掉半截,荆琸换了个话头,又开始嬉皮笑脸:

    “现在谈结婚什么的确实还早,不过人总是需要个出口嘛,你过得也太闷了,我看咱们圈里,包女明星的比较多……”

    晏和玉眉心竖起,荆琸立即闭嘴投降:

    “okay,okay,我的意思是,至少可以交个女朋友嘛……”

    荆琸想到什么,微笑地摇摇头:“甘诺还是挺有意思的,她现在的性格,不是她原本的性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