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反抗

    disobey

    用适当的仪式庆祝某项命令的成熟。

    ·

    他管教我的权力确实很正当，

    我的天性却是对管教表示违抗，

    如果我不保持这样的习惯，

    我和我的天性都将一样完蛋。

    ——伊斯拉菲.布朗

    ·

    新学期伊始，Sky和Rain重新回到学校。

    Rain依然还是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Sky只好轻拍他的肩膀安慰：“好啦，不开心的事情不要去想他了，我们快点走吧，第一天上课不能迟到。”

    Rain点了点头，跟着Sky走进教学楼。但他们才刚进教室，就看见教室里格外热闹，七八个同学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热烈讨论着什么。

    “Hey，Sky，Rain，你们来了。”Ple向他们招手，她是一个热情活泼的Omega女孩，跟Sky和Rain的关系都非常不错。

    “Ple，这是怎么回事？”Rain困惑地问。

    Ple兴奋地笑：“你们不知道吗？上学期的新闻采写老师辞职了，但是他这学期本来还要教授我们摄影课，空缺的职位由新来的老师补上了。”

    Rain不理解：“然后呢？”

    Ple却更加兴奋起来：“新老师欸！是一个超级大帅哥！我们都在说新老师的事。”

    Sky和Rain对视一眼，显然都不理解大家为什么这么兴奋。Rain更是直接追问：“就算是帅哥，有必要这么激动吗？还没上课就激动成这样。”

    Ple瞪大眼睛：“难道你们不知道新老师是谁吗？”

    “……谁？”Rain和Sky心中都涌起不好的预感。

    Ple正要说明，上课铃却响了，大家匆匆找到位置坐下。

    新老师走进了教室，Rain和Sky都瞪大了眼睛——

    居然是Phayu学长！

    两个人面面相觑，惊得说不出话来。

    Phayu走到讲台上，对着台下的学生淡定地一笑：“你们好，我是新来的摄影新闻老师。”

    “Phayu学长！你真的来给我们上课了！”台下崇拜Phayu的学弟学妹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天呐，居然是Phayu学长来当我们的老师。”

    Rain几乎是磨着后槽牙跟Sky说：“怎么会是那个混蛋？”

    Sky也只能摇头。

    Phayu依然浅笑：“不要激动，只是你们之前的老师辞职太突然，学校一时没有找到适合的老师接手他的教学任务，所以拜托我来暂代一段时间，这学期你们的摄影新闻会由我来上，我也是第一次给人上课，如果有什么讲得不好的地方，也希望你们可以及时跟我沟通提出建议。”

    他顿了顿，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大家应该都比较了解我，我就简短一点自我介绍吧，我叫Phayu，你们可以直接叫我Phayu哥，现在在世界日报体育新闻专栏供职，现在……”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你们有十分钟的提问时间。”

    立刻有人举手：“Phayu学长，你会教我们到毕业吗？”

    Phayu摇头：“我只教你们到学校为你们找到适合的新老师为止。”

    有个女生举手问：“Phayu学长，你现在有交往的对象了吗？”

    Phayu笑：“这个问题似乎不在教学范围里——不过也可以回答：没有，我现在还是单身。”

    台下爆发出小小的欢庆声。

    没想到连Ple都举起了手：“Phayu学长，我记得你毕业时是去国际新闻工作的，为什么后来又去了体育新闻呢？”

    面对这个问题，Phayu脸上的表情不变：“这个问题很有意思，有新闻发布会记者提问的潜质。”

    Ple被Phayu的夸奖弄得羞红了脸，又忍不住开心起来。

    “其实对我来说，做国际新闻和体育新闻并没有什么区别，新闻的价值在于第一报道的速度和真实性，有人关心国际局势，也有人关心体育赛事，甚至连娱乐圈的八卦新闻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垃圾，去做体育新闻，其实还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Phayu的回答滴水不漏。

    Rain却在这个时候沉默地举起了手。

    “Rain？”Sky吓了一跳，害怕地拉一拉Rain的袖子，小声问，“你要干什么？”

    Rain似乎下定决心，把手举得更高。

    Phayu挑眉，并不害怕Rain问什么出格的问题，颔首：“这位同学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Rain甚至都没站起来提问，只是坐在椅子上直视Phayu：“既然你是体育新闻的记者，又说新闻的价值在于真相——那么Phayu学长认为，一场非法的竞速运动比赛是否有报道的价值呢？”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Rain莫名其妙在问什么，知情的Sky却惊出一身冷汗，真怕Rain直接在课堂上跟Phayu吵起来。

    他拼命想要阻止Rain发疯：“你疯了吗？这是学校，不要意气用事。”

    Rain却假装没听到，真是气死他了。

    Phayu却低头一笑：“这个问题也很有趣，刚好也是我今天想教给你们的东西。”

    他转身在黑板上用粉笔写下一句话——

    角度和真相。

    大家不解地看着黑板上的板书。

    Phayu把粉笔丢进粉笔盒里，脸色一正，开始给大家上课：“要报道一篇新闻，就必须要有一个角度来切入解读——但是同样的事物，从不同角度能解读出不同的结果。”

    Phayu放出幻灯片上的一张照片：“现在屏幕上有一张照片，我要请一个人来替我解答这张照片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环视一圈，带着莫名的微笑锁定Rain身边的Sky：“这位同学，请你站起来回答一下。”

    Sky觉得自己一直在出汗。他镇定了一下情绪，认真回答Phayu的提问：“在我看来，这张照片似乎是一张肇事现场的照片。”

    Phayu强调：“请说得再清楚一点，时间、地点、人物，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都必须说清楚。”

    “但这只是一张照片。”Sky下意识回答。

    “难道你们在报道每个新闻时都要配上事无巨细的视频解说？”Phayu反问。

    Sky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大概是……凌晨，在某条公路，两辆轿车相互碰撞，照片上只有一个人，另一个车主也许是肇事逃逸了。”

    “很好。”Phayu示意Sky可以坐下，然后放出第二张照片，“那么这一张呢？”

    教室里响起小小的抽气声。

    还是一样的场景和人物，连相撞的车都一样，只是角度不同，前一张照片消失的人物在后一张照片里却出现了——他被压在了车轮底下。

    “真相是一种角度，角度却不一定是真相。”

    Phayu又在黑板上写下这句话。

    “同一件事，不同的角度会解读出不同的结果。这两张照片的时间也不是凌晨，而是正午——因为是阴雨天，加上分辨率并不怎么清晰，所以看起来像凌晨；其中一个车主也并不是肇事逃逸，而是直接当场死亡。”

    Phayu眼神冷峻。

    “一张照片，如果没有配以恰当适合的说明，不同的人能解读出不同的意思，有人觉得这是人为事故，有人觉得这是意外，但大部分看众的解读取决于新闻报道的角度。现在有很多手段能够报道新闻——照片，音频，视频……但最重要的仍然是文字，文字是新闻的根本，一篇文章能够把人捧到神坛之上，也能叫人粉身碎骨，而我刚才提到的那些手段，都是用来佐证文字的证据。”

    Phayu的目光重新落在Rain的身上，Rain此刻的脸色难看得要命。

    “现在我可以来解答Rain同学的那个问题了——一场非法的竞速运动比赛是否有报道的价值——这是一个糟糕透顶的问题，新闻的报道价值不在于这场比赛是否合法，也不在于是什么样的比赛，一桩新闻值不值得报道，该怎么报道，报道出来能得到什么，都是需要慎重考虑的价值，在你弄清楚这几个问题以后，再来思考‘一场非法的竞速运动比赛是否有报道的价值’这个问题吧。”

    Phayu的针对性太过明显，即使不知情的人也隐隐察觉新来的老师似乎和Rain不太对付，两个人在教室里就隐隐有了较劲的意思。

    Sig忍不住小声问：“Sky，Phayu学长和Rain以前认识吗？Rain得罪过他吗？”

    Sky也只能尴尬地笑笑。

    Phayu并不回避Rain的眼神，坦然道：“今天虽然是第一堂课，但是我也要布置一份作业给你们——不管什么题材都可以，同样的一件事，用不同的照片和文字报道，并且两种说法都要合情合理，不可以为了完成作业而胡编乱造，这份作业期限是一个月，我想应该够你们捕捉素材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下课吧。”

    教室里发出哀叹声。

    “这什么作业啊！”

    “好奇怪的作业要求，同样的事情要写两种不同的报道，不能胡编乱造，不能不合理，这谁写得出来？”

    “Phayu学长怎么上起课来就变了个人似的，气场好严肃哦。”

    “早上还在开心可以看到帅哥上课，现在一点都不开心啦。”

    Rain在纷纷扰扰中沉默地收拾书包快速离场。

    “Rain！Rain！”Sky不得不小跑着追上他，“你等等我。”

    “Sky，那个混蛋摆明就是在针对我啊，你刚才也看到了吧，他在课堂上阴阳怪气说我连那些问题都搞不懂就不该去思考其他的问题，他根本就是在说我蠢嘛！”

    Rain真的气坏了。

    Sky很无奈：“那有什么办法？别忘了，现在他算是我们的老师，你的期末考核握在他的手上。我劝你这学期还是乖一点，不要随便招惹他啦。”

    Rain握紧拳头：“太可恶了，太可恶了，什么代课，分明是怕我出去乱讲话所以找借口来监视我，Sky，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

    Sky理解Rain的怨气，要在讨厌的人手底下上一学期的课实在是太憋屈，可惜他也只是一个任人揉搓的学生，无法像小说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霸道总裁一样手一挥就换掉给他们上课的人选。窝囊的人有窝囊的调节方式，他揽住Rain的肩膀：“好啦，不要生气了嘛，今天只有一节课，反正之后没事，我请你吃饭吧。走嘛走嘛。”

    Rain被Sky拖着去食堂吃饭。

    新学期第一天，并不代表他们的课业就会轻松，上完白天的课后，学生会还要准备迎新活动，Sky作为学生会重点培养的骨干，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而Rain为了不去想那个讨厌的Phayu学长，也跟在Sky身边忙忙碌碌不让自己停下来。等他们忙完第一天的事情预报回去睡觉时，天都已经黑了。

    “好啦，那你回去路上小心点，明天见。”Sky把Rain送上车，他住的地方比Rain近多了，Rain仍住在家里，开车大概要一个多小时，他则是租了学校附近的公寓，走路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Sky正准备回家，迎面却运气不好地撞上了某个熟悉的人。

    “Hi，Sky弟弟，又见面了。”

    一辆风sao至极的黑色跑车停在他面前，车窗摇下，是那个更讨厌的Prap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