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境
出境
春天的晚上风有些冷,司马阳被送到院子里,身前站着弭白,他低头看着她,黑发服服帖帖地顺着肩膀铺下来,月色映在他清明的眼眸里,透露出毫不掩饰的襦慕与依赖,“jiejie,你要多加小心,如果你受伤了,弭白会心疼的。” 司马阳只觉得有些反常,她清楚地知道弭白有多疯狂。除开在床榻上纠缠不休之外,他还有很严重的分离焦虑,他不喜欢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也见不得她和旁人说话。 从前尚且如此,更别提如今久别重逢,他怎么可能这么冷静地放她离开,不但不无理取闹,还一副乖巧的模样,知道她要走了,甚至出来送她。 她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唇角,飞速抬手在他眉心轻抚了一下,少年洁白的前额骤然浮现一道粉红印记。 弭白愣了愣,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由自主捂住额头,“这是?” “你该知道的,”她望进他错愕的眼眸,轻轻舒唇笑了,与此同时轻声吐出诅咒,“弭白,我心悦于你。” 耳边女人的絮语顷刻消失,弭白捂住额头上发烫的桃花印,霎时间便明白这女人做了什么。 在他尚未防备的时候,她竟在他额前刻上了属于她的痕迹! 他怔在原地,茫然裹挟着愤恨席卷心头,不由得攥紧手掌,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要是jiejie看到了这个印记,她一定不会要他的。 司马阳内心冷笑,这是桃花契,也是道侣契约的一种。 虽然只有装饰作用,但是有她术法加持,至少在这一月以内,它都无法被轻易消除。 弭白出秘境后定会来找她,届时,她不妨在这印记上做做文章,他最好是离她远些。 看着一向稳cao胜券的弭白眼尾微红,她面上温温柔柔地,凑过去替他将衣领理好, “快进去吧,外面冷,我之后再来看你。” “呵。” 此时,背后出现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两个人都转过头去,纷纷看向槐树下的人。 一席黑衣,乌发黑眸的少年正默不作声地立在树下,苍白的脸在黑夜里显得阴冷可怖。 司马阳不自觉地颤了颤唇角,望着他冰冷的神情,身体竟然涌上一股奇异又兴奋的快感,像是整个人都浸在冬夜的冰泉里,又被捞出来在熊熊烈焰上炙烤,很煎熬,却又矛盾而诡异的,像极了他漆黑的眼睛盯住她时,掐着她脖子逼问她是不是只爱他一人的时候,他身体传来的刺激的余韵。 俞星洲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她,少女和他人并肩而立,她笑着在对方额头上抚摸了什么,惹得对方一脸惊愕地看着她,她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那样鲜活灵动,他原以为这样的她只属于他一人。 是他太天真了,无论在秘境中还是秘境外,司马阳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女人,她自私、冷漠、无情,就连起码的忠诚也做不到。 此刻,他心里的担忧一点点冷却,看向她的目光渐渐模糊,他才发现自己在落泪。 他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 讽刺的是,他胳膊上还挂着她的外衣。 原本以为她只是出来透气,他怕她冷着,特地带了衣裳给她,没想到她是去见了别人。 被抓包的司马阳有点慌,她倒是不怕他闹脾气,她怕的是任务出差池。 这个时候当然是哄住俞星洲最重要,要是他一冲动想和她同归于尽,那她就真的完了。 短短几分钟,她脑袋里已经想好了对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腰身一紧,一旁的弭白则把握时机,肆无忌惮地扣住她的腰,率先开口,“哟,这不是萧家家主么?” 司马阳太阳xue突突地跳,不对,弭白的眼睛是什么时候好的? “怎么了,这么晚还在我和jiejie的门口守着。”他强行揽着她走到俞星洲面前,看着对面人阴沉的面容,露出了胜者的微笑,甚至还慢悠悠地补了一句,“不嫌害臊。” 俞星洲声音倏地沉下来,“她是你母亲,萧玉珩。” 虽然是对着弭白说的话,他的视线却一直聚焦在她的身上,执拗得不曾移开,像是在讨要一个说法。 司马阳在弭白怀里抖了抖身子,不敢和那双浓黑的眸对视,终于感受到了一丝被抓包的心虚。 弭白眯起眼睛,目光在两人之间梭巡片刻,便心下了然。 虽然是与他无关的事情,但是既然她选择招惹他,那不如让局面变得更混乱一点吧? “母亲?啧,怎么会有这样天真的人,”他弯起眼眸,低头在她耳边撒娇,音量却恰好能让第三者听得清清楚楚,“jiejie,你告诉他,你每天晚上都在我房间里做了什么?” 话音刚落,一阵冷风呼号而过,司马阳脸都白了。 俞星洲什么话也没说,掉头就走。 她急急忙忙摆脱弭白追了上去,这回人倒是没拦她,站在后边笑眯眯地看着。 司马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但当下计较不得太多,最主要的是要哄好俞星洲。 她一路追着人加快的脚步,伸手拉住他的袖口,又被他甩掉。 一连被甩开好几次之后,她按捺不住恼怒止住了他,“星洲!” 他冷笑一声,定在原地,转身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接着二话不说地拽着她的手腕往前走。 司马阳被拽得一个趔趄,努力跟着他的脚步,一路上频频跟他说话,均被他置之不理。 两个人拉扯到了九层宝塔前,她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抬头迷茫地望了一眼阴森的宝塔。 下一刻,耳边传来念诀的声音,她身体一僵,瞬间失去所有力气,随即视野暗去。 司马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似乎失去了部分意识,世界恍如沉在深海里的八音盒,迟缓地旋转着齿轮,她看不见周遭的一切,却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除此之外,传入耳朵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膜。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回笼的瞬间,耳边的声音逐渐清晰,她睁眼适应着光线,眼前的视野正在摇晃,身下传来放肆的喘息,还有噗嗤噗嗤的水声。 司马阳有些迷糊地低头,她低头一看,自己正一丝不挂地躺在男人身下,雪白的乳rou被捏在大掌间,两人的交合之处一片狼藉。 她呼吸骤然停滞了一秒,男人意识到她的变化,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jiejie,你终于醒了。” 俞星洲好像瘦了许多,脸色看上去也十分苍白。 司马阳看着他,想抬手摸他的脸,却发现抬不动,原来是手脚都被捆住了,四肢大张的样子让她感到很是羞耻被动。哦,俞星洲终于疯了,她被关小黑屋了。 “啊——” 负距离接触的部位还在源源不断传来快感,她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发出微弱的抽泣。 被偏执又病态的目光牢牢锁住,她连躲避的机会也没有,那些最不为人知的反应和表情都被尽收眼底。他似乎还不够满意,张嘴咬住她的rutou,在她的哭腔中粗鲁地冲撞着。 “星洲,不……”她在高潮边缘匆匆地叫他,被顶弄得嗓音破碎,“嗯…嗯…” 他似乎有些不满,凑在她耳边低声道,“jiejie,我是宏宇。” “宏宇?”司马阳愣了愣,随即大喜过望,“你回来了。” 他回来了,也就意味着俞星洲那疯子暂时失去了这具身体的管理权,没办法再阻止她逃离秘境。并且,萧宏宇对她言听计从,想来她只用略施小计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了。 他的掌心贴着她的后腰,缓缓厮磨,guitou顺着裂开的缝隙破开重重褶皱,顶到她里面温暖得发烫的最深处,轻喘着,“你一直都知道我们是两个人么?” “我知道的,但是…我只喜欢你一个。”被他掰开双腿进入的那一瞬,她浑身就像被蛇缠住了一般,只感受到一股阴冷潮湿的感觉攀上脊骨,她竭力组织话语,“俞星……那个男人终于走了,不要让他知道我和你见过,他会惩罚我的。” 这话似乎刺痛了他的某根神经,他颤抖着声线,摆动下身,抽送的力度忽然变得快而猛,“不可能,我不会让他苏醒过来,jiejie,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永远,永远也不许逃走——” 空旷的室内只余下抽送时噗嗤噗嗤的响动和两人力竭的喘息,她索性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冰火两重天,那种蚀骨的爽感,就好像含着一块冰,然后感受着它在体内横冲直撞,随即缓缓融化。她大脑止不住地发昏,在淅淅沥沥的水声过后,她恍惚地看着凌乱的下身,默默无言。 司马阳闭上双眼,在痛苦与愉悦的交织下,她有种想哭的冲动,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好像都和这家伙有种孽缘。他摧毁了她的身体,精神,她的所有的一切。 她失禁了。 “jiejie尿出来了。” 青年笑着将她的下身抬起来,乖顺地清理好一切。 这么害臊的事情都被宿敌看见了,实在令人不想面对。 她决定,要在俞星洲无法醒来的这段时间里努力骗取萧宏宇的信任,接着美美地一走了之。 醒来时,身上已被洗干净了,但手腕上仍存留着枷锁,除此之外,连一件衣物也没有。 司马阳眉心一跳,身上的灵力竟然很充沛,她试着运气,下一秒咔哒一声,手铐自己便弹开了。 她所处的地方光线十分昏暗,根据四周的气氛,她能感知到这里位于宝塔最底层。 忽地,门吱呀一响,她赶紧把手铐又合上,乖乖坐在原地。 进来的人是俞星洲,不,不如说是挂着俞星洲壳子的萧宏宇。 见她醒了,少年露出了一个温柔至极的笑。 他走过来,将她抱起来放在一边的床上,望着她的模样,轻轻叫了她一声jiejie。 她低头看着自己,雪白的身体上全是他啃咬的痕迹,看上去yin靡又艳丽。 司马阳,“能不能给我一件衣服?” 俞星洲暗着眼眸,低低地笑了一声,手顺着她两腿之间就滑了进去,“可以。” 她被弄得倒吸一口凉气,头皮发麻地冷喝,“停下!” “这样,不是很方便么?”修长的手指伸进甬道,他不要脸地补上一句。 司马阳最终在他指尖抖着泻了身子,眼尾红红地窝在他怀里,被伺候着穿上一件薄薄的肚兜,她思来想去,决定套套萧宏宇的话,“俞星洲,他…什么时候会再回来?” 俞星洲垂着眼将她抱紧,唇贴在她裸露的肩头,“过大的情绪波动,会让我们的灵魂在身体中对调,而你,是引起我们情绪变动的源头。” 她恍然大悟,所以之前她勾引萧宏宇的时候,是因为他情绪波动太大,所以俞星洲才被引出来了。 而且之前每一次被抓jian后,俞星洲和萧宏宇似乎都会对调,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只待了一会就离开了,走得很突然,像是要去处理什么急事一般。 人一走,司马阳松开手铐打探环境,她施了阵法,人一来,她又装作乖巧的样子,叫她往东绝不往西,要是把俞星洲那货引出来,他不给她一顿爆炒才怪。 两个人似乎恢复了之前的生活,司马阳渐渐地摸清楚了自己的情况。 对于进行任务的下一步,她有了崭新的计划。 这些天里其中唯一的变数是,弭白出现过一次。 来人推开门的时候,四周的烛火被点燃,漆黑的屋内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本来是不寻常的,萧宏宇从来不会惊动她,可惜司马阳睡得迷迷糊糊,她眼睛掀开一条缝,隐约看见床边站着身影,以为是他回来了,便熟练地抱住来人细瘦的腰身,“夫君,你回来了。” 弭白看着浑身上下只穿一条肚兜的女人,忍不住皱起眉心,狠狠地将她推开,“别碰我。” 他的掌心噼里啪啦地燃起火花,昏暗的室内瞬间被摇曳的火光点亮。 司马阳坐在原地揉了揉眼,认清来人后便眼神一亮,像是看见稀客,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你怎么来了,想我了?” 他实在无法掩饰内心的厌恶,和她彻底摊牌,“够了,我的眼睛好了,你也不用演戏了。” “我来,是给你下最后通牒,如果五日之内还出不了秘境,我就亲自毁掉这一切,你和你那条疯狗都别想着出去了。” “?那要多谢你留我一条命了。”她被疯狗的比喻惹得笑出声,“抱歉,我之前骗了你,不过你放心,帮你找人的承诺,我是一定会办到的。” 弭白面色阴沉地瞪了她一眼,一秒也不再耽搁,瞬间闪身离开了。 这五天时间过得很快,她眼睁睁看着俞星洲越来越忙,忙到有一次甚至晕倒在她身上。 因此,她则顺利地背着他做了许许多多的事情,而秘境也终于迎来了尾声。 在这之前,一场噬骨的欢爱是免不了的。 两个人抱在一起达到高潮的瞬间,她在他耳边说,“我爱你。” 这次她演得很真,说这话时双眸发亮、颊边带粉,一刻不停地盯着对方,任谁人看了都觉得情真意切,所以她轻而易举就扰乱了他的心绪。 下一秒,身体被搂得紧紧的,他们不约而同地颤抖着呼吸,她知道那个人回来了。 他猩红着眼,一口咬在她肩头,“坏女人。” 俞星洲很聪明,他继承了萧宏宇的记忆,清楚鼎内的一切都随主人cao控,却唯独她不按规则行事。 他不明白她究竟想要什么,明明他已经给了她一切,她却不知餍足,水性杨花地勾搭别人。 但他最终还是败给她了,他原谅她,只要是她,只要她在身边,之前发生的一切他都可以既往不咎。 这场精疲力尽的欢爱终于结束,不知过了多久,俞星洲徐徐睁开眼。 他低头看去,赤裸的她正缩在他怀里,脸贴在胸膛看上去rou嘟嘟的模样,垂着眼睫毛浓密。 司马阳睡眼惺忪地抬头,对上人炙热的目光,他深深地望着她,黑眸里乘着隽永意味。 她没有丝毫躲闪地迎上去给他一个吻,软声撒娇,“我想吃你做的菜,星洲。” 她很清楚对方不会拒绝她。 俞星洲的确不会,而且由于两人在床上赖了太久,他现在的确需要出去处理一些事情。 确认他彻底离开的下一秒,司马阳就迫不及待地解开手铐,从储物空间里掏出金锁、金钥匙、木偶等道具。也算是她心细,在失去意识被关小黑屋的前一秒就把这些关键的东西存里边了,不然被俞星洲搜刮得赤裸裸的,她还玩个屁? 她捡起丢在地上的外袍,想也不想地披在身上,推门出去。 四周的空气骤然冷下来,她循着流通的空气一路走去,直到双手碰到一处纸质的东西。 她指尖一用力,薄薄的纸就被戳破了,顷刻间刺眼的阳光从纸上的小洞透出。 司马阳慢慢适应光线,顺着小孔望出去,却发现外面的光线强度比射入的光线强度大得多。 她循着小洞边缘看了一圈,发现这并不是寻常的窗纸,而是用于祭拜的黄纸。 明明外面阳光明媚,这里却透不进一点光,除去黄纸之外,大概还因为这里的黑气浓度异常的高,与外界形成了一层结界。这黑气源于邪灵与冤魂,因此结界并不稳定,想必需要俞星洲经常维护。 司马阳并不打算拖下去,抬手捏着符箓唤火,顺着小孔把黄纸点燃。 等到这个洞越烧越大,结界肯定会纰漏,等到俞星洲察觉,他一定会过来补,再等到他发现她不在的时候,她已经出秘境了。 计划通,她顺着灵力浓度更高的地方抬腿就是跑,等到手中的符箓即将燃尽的时候,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惊觉自己竟站在了当初进秘境的白骨塔前。 森森白骨像是未曾被推倒破坏一般,安静地立在原地,而原先放在其间的三金石盏却消失不见了。 司马阳一想便了然,他们现在不就在三金石盏中么,要把这秘境化解,得到三金石盏,大概需要根据木偶中的线索,也就是相生相克的五行。 回忆起之前俞星洲曾告诉她的梦,总觉得有某种征兆。 两只老虎向山上跑去,而凤凰山上燃起烈焰…… 她将木偶、金锁等道具都摆在了三金石盏原先在的地方,最后将快要燃尽的火焰扔在上面,随即镇静地观察这一切。 果然,原本要死不死的火焰在触及布偶的一秒骤然闪亮,光打在司马阳惨白的脸上,她终于露出了一丝快慰的笑意。 看着越烧越旺的火焰,这片原本寂静的黑暗似乎重新变得喧嚣起来。 她听见白骨破裂,四周盘旋的滑溜溜的发丝被火焰吸入其中,吱哇作响地叫着,火焰彻底吞噬了所有,一直蔓延到她的脚边。 司马阳感受到微妙的热意,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心脏未曾跳动一分,皮肤却皲裂开来,露出丝丝缕缕的、熟悉得令人心悸的黑色发丝。 她漠然地看着火焰吞噬自己,心想果然如此,俞星洲、弭白,还有她,因为代替了萧宏宇、卿郎和三夫人的位置,他们从一开始就成了被邪神的谎言所骗,囚在三金石盏内的亡魂。 难怪他们的孩子成了木偶,难怪俞星洲嗜睡、疲惫、皮肤冰冷,难怪她那日在俞星洲身上闻到了淡淡的金属气息,那大概是水银与金属反应而产生的气味。 而俞星洲,他为了维系她的生命,将她关在塔底的聚灵盆里严加看守,还用黄纸和怨气布下结界,为的是让她彻底变成黑毛鬼,亡魂囚于尸体内永不消散,而他们也能够……长长久久不分离。 弥留之际,她的耳边响起了大夫人的责骂,接着是二夫人的哭泣,然后是卿郎的琴声,最后,她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五行相克相生,所有的罪孽都被销毁,而怨灵终于得以迎来新生。 因为那个男人的贪欲,他们都停留了太久。 司马阳不曾知道的是,在她彻底被吞噬的前一秒,有人循着符箓的气味赶来。 弭白早就蛰伏已久,察觉到秘境产生裂痕后,他想也不想地朝裂痕的方向跑去,一直到了火焰的周围,他才发现了那个女人的身影。 黄纸和聚灵盆,连接一切线索的道具,构成了天然的献祭仪式。 她以血rou之躯向邪神献祭,想要对三金石盏形成反噬的作用。 这个疯狂的女人竟然选择献祭自己,她正融于火焰里,一动不动地背对着他。 嗅到了骨血的气味,青年的瞳孔微缩,眼眸浮现绀青色。 他又嗅到了凰血的味道,她究竟是谁? 因为苏念卿的身份,弭白感到了一丝力竭,想必是阵法在渐渐起作用。 他努力支起身子,看着她的方向,眉头逐渐紧锁。 在摇曳的火光中,那可恶的女人最终褪去全部伪装,露出本来面目。 弭白早就知道她不像表面这样简单,可尽管这样,他还是无法抑制地心悸。 身体也开始疼痛,像是烟熏火燎一般,从皮肤外缘传来鲜明的刺痛感。 他的双目进了烟气,开始不受控制地流下两行血泪,连视野都不甚清晰。 因此,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因为那人紧闭的眉眼看上去像极了那个人。 阵法中央的女人正渐渐被火焰吞噬,她似乎很镇定,甚至捏着一张燃烧的符箓。 弭白寸步难行,却艰难地睁开双眼,试图辨认她手中的术法,直到心头猛然悸动。 不对,这术法分明是……分明是他教那个人的。 “嗬。” 弭白张了张嘴,痛感侵占着他的神经,思维迟钝运转了许久,他最终等到了那个答案。 所以……是她,不是别人,是她,一直都是她。 他所寻求了两世的,费尽千辛万苦也求而不得的爱人,原来一直在他的面前。 他一开始就没有找错方向,只是这一次她有所伪装,不曾与他相识,甚至爱上了旁人。 弭白的视野晕红一片,刺痛的双目却不及心中酸疼苦涩,他想,他早该看清楚的。 那孩子只是换了张脸孔罢了,她分明丝毫没有变过。 替他绑剑穗的人是她,蛊毒发作的是她,在他双目失明时守在他身边的人也是她。 从始至终,她都如上一世一样,哪怕他一直对她冰冷抵触,她还是耐心地靠近他,就算他于她而言只是秘境里虚假的人,她也不曾抛下他。 因为害怕他被黑毛鬼威胁,所以就拉着他一起过年,甚至在火灾时不惜冒着任务失败的风险救了他,哪怕他在那人的面前揭穿了她,她还是笑眯眯地答应他帮他找人。 难怪她会编那样的绳结,难怪他靠近她时会感应到凰血…… 就连她对爱人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那温柔被另一个人恬不知耻地霸占了。 她事事迁就着那人,那人却并不尊重怜惜她,他记得那些夜里听见的,她饱含着痛苦与愉悦的呻吟,他们在夜里无数次交合,他还记得她拢着衣领脸色苍白的模样,她说是为了出秘境,其实不然……jiejie她,其实是爱着那个男人的吗? 这一世,为何一切都不一样了? 是因为他吗?是因为他重生带有记忆,所以为他们的相遇增添了变数吗?所以,这一世她没有遇见他,她爱上别人,她为了那个人能够逃脱秘境,甚至孤身跃入火中…… “不,不!” 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后,他目眦欲裂,甚至来不及驱使法器赶去,他只能眼看着她的最后一缕发丝被火焰吞噬,那个人甚至未曾回眸,未曾听见他的声音,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曾给他。 黄纸包裹的九层宝塔在火焰中彻底变成虚无,无数魂魄呼号着奔向转世之界,饱含罪孽的记忆被彻底清空,留在原地的只是一地冰冷的余烬,一切都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