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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里死气沉沉,王逅已经不闹了。 叶小船看向一颗星星也没有的天空,嘴唇动了动。 他说的是,“哥。” 单桥不在远城。叶小船告诉他“力塔克下雪了”时,他刚到库塔护边员的村子里。 库塔是离力塔克森林最近的村落,西侧有个边防前哨班。这儿环境特别艰苦,每年雪一下下来,车就开不进来了。所以单桥和别的老战友会赶在大雪之前送尽可能多的莲白。这些菜放在地窖里,够护边员们吃到来年开春。 忙完之后,单桥留在库塔,打算住一夜再回去。不料夜里就开始下雪。老护边员说,今年这情况可能会很糟糕,如果有人被困在力塔克森林里,恐怕就出不来了。 单桥给叶小船打电话,叶小船的手机已经不在服务区。 由于每年都得面对暴雪,护边员们很有经验,小型除雪车也有,但总归比不上前哨班的装备。 单桥当机立断,深夜冒雪开了几十公里,赶到前哨班寻求帮助。 班长和单桥是老熟人了,一听有人被困在力塔克,连忙让队员将除雪车开了出来,往力塔克西段唯一一条出山路上开。 除雪车快不起来,单桥开着霸道跟在后面,数次给叶小船打电话,都无法接通。 在进入林区时,除雪车遇到了一些麻烦,积雪太多,海拔又陡然提升,路况极其糟糕。 开车的是个二年兵,急得满头大汗。单桥见势不对,让班长帮忙开自己的霸道,跑去除雪车,将二年兵换了下来。 他在部丨队待了八年,这种路不知道开过多少回。 除雪车在狂风与飞雪中勇往直前,仿佛在天地间撕开了一条生的通道。 叶小船叫金岷海别睡,自己却快睡着了。 他的眼皮总是撑不开,身体越来越冷。 就在不久前,他将车里仅剩的热水拿给了王逅。王逅靠这口热水,终于缓过一丝气。 好歹是个司机,自己还没死,就让客人死了,丢人。 叶小船这样想,这些人是自己在“有海”拉的,要真回不去了,也不知道别人怎么议论单桥。 “又给你惹麻烦了。”叶小船苦笑,嗓音已经低得比雪落的声音还轻。 忽然,金岷海撑起身来,“小船,你看那儿,是不是有光?” 人在快要落气时容易产生幻觉,叶小船努力眨眼,确实看到光了,却分不清是真的光,还是自己和金岷海都快死了。 “有人来了!”王逅急切地喊道:“我看到了!有车!有人来救我们了!” 叶小船下意识紧抓住手机。 光芒越来越近,越来越盛大,与光芒一同传来的是粗粝的叫喊。 叶小船费力支起身,看到一辆体积庞大的作业车,还看到有身穿迷彩的人向自己跑来。 边防部丨队。 得救了。 王逅已经推开车门冲了下去,后座的其他几人也跟着下车。 叶小船将物资都让给了别人,这会儿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双眼费劲地看着浓烈的光亮,终于松了口气。 这些人不会死在雪天里了,他没有害死人,“有海”也不会受到牵连。 “小船?小船?”金岷海说:“你是不是动不了了?” “没事。”叶小船摇头,眼睛被光芒刺得生痛,眼睫被生理性眼泪晕湿。 忽然,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作业车驾驶座一边跳了出来,正快步在雪地上奔跑。 跑得比打头的那几个穿迷彩的人更快。 这一瞬间,叶小船的胸膛好似被什么东西压紧,紧得他难以呼吸。 他哥的身影,他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可他难以相信,来救他的会是他哥。 可如果不是他哥,还会有谁? 只有他哥知道,他被困在力塔克。 单桥拉开车门,风雪顷刻间灌入车中。 叶小船通红的双眼迎着冰凉的雪和刺骨的风,却一瞬都不愿意眨。 然后缓缓地,他伸出冻得发木的手。 “哥……” 你来救我了。 第16章 他在单桥怀里 毡房里生着炭火,温暖得让人出汗。 守边员本质上都是牧民,送来一碗碗刚烧好的羊奶。 王逅几人围在木桌边,个个都是劫后余生、大难不死的模样。 金岷海端着羊奶没喝,想跟守边员打听叶小船怎么样了,但语言不通,对方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隔着一段距离,还有几个毡房,金岷海想去那些毡房里找叶小船,却被守边员拦了下来。 王逅在里面喊:“你别出去了,这里是少数民族的地盘,人家不让你乱走动,你就别乱走动。抱走叶小船那人你没看到吗?一看就是叶小船的熟人。哪还犯得上你瞎cao心啊?” 金岷海皱了皱眉,只得暂时回到木桌边。 王逅说的那人他看得比王逅还清楚,叶小船叫那人“哥”,驾驶座的门一打开,叶小船就伸手去拽对方的军大衣。 那人锋利的五官与轮廓极有压迫感,气质冷硬,目光如刀,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以眼神回应叶小船,更没有看旁人,直接从驾驶座上将叶小船抱了起来,走入飞舞的雪中。 这几天相处下来,金岷海差不多摸清了叶小船的性格——非常抗拒肢体接触,与所有人保持心理距离,不信任任何人,不爱说话,本性善良,但脾气很差,即便遇到困难,也不会轻易表露。 这样的叶小船,居然向那人示弱,语气神情皆是依赖,还任由对方抱走。 虽然叶小船喊的是“哥”,但金岷海并不认为那个高大冷沉的男人是叶小船血缘上的兄长。 很有可能,那就是叶小船每晚发照片,然后愣愣等待,却总也等不来回应的人。 想到这里,金岷海的眉心蹙得更紧。 几十米以外的另一间毡房,单桥正在和一名中年守边员交流。他们说的是哈萨克语,叶小船听不懂。 从力塔克回来的路上,叶小船半躺在霸道的副驾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 路途漫长,虽然直线距离没多远,但在极端天下起即便是霸道这样的车也只能小心缓行,单桥的意思是让他去后座躺着睡一觉,他怎么都不肯,一定要坐副驾。 单桥没有坚持,去另一辆车上找一同赶到力塔克的守边员要了一条毛毯。 当时车里还有其他人,叶小船心里有很多话——后怕、庆幸、委屈、想念——所有都与单桥有关,却不能说出来,只得眼巴巴地望着单桥。 坐在副驾上,却想看着驾驶座上的人,这必然不是一个舒服的姿势。单桥回视,几乎是命令,“别歪着,坐好。” 舒服的姿势,叶小船维持不到五分钟。 后来单桥也不提醒了,一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