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十六

    逼仄的出租房，腐朽渗水的墙壁，凌乱的家具，水池里堆积的脏碗，以及耳边令人心烦的吵闹声，就是渝市城中村最真实的生活写照。

    周砚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放回前面正在擦拭眼泪的女人，不修边幅的头发随意扎起，脸上还未来得及卸掉的浓妆，周身萦绕的酒气，她刚下班回来。

    是石林说过的那个陪酒女——张艳。

    “孩子命苦，摊上我这么个妈，可我也没办法，我没文化，找不到什么正经工作，要照顾孩子就只能陪酒。本来勉强维生就算了，谁知道孩子突然就病了，我根本借不到钱，就只能去找他了。”

    张艳摸了摸眼角的皱纹，掏出一根烟抽了起来。

    沙发边的小女孩玩起了皮球，推着球滚来滚去的，一松手，就滚到了周砚脚边。

    周砚轻轻俯下身，把球推了回去。

    “那家伙还吹嘘说自己马上就有钱了，可这个马上也不知道是啥时候，后来医院突然来消息说女儿要动手术，我就催着他去借钱。我知道他那个堂兄是有钱的。结果那家伙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也不知道是被哪个寻仇的给砍死在路上了。”

    周砚继续问道：“那之后的，你哪来的钱给你女儿动手术？”

    “是石岩给的，他想起借钱的事，就把钱给我送来了。”

    “石岩给了你多少？”

    “五万块，石岩说是石林以前干活的尾款，哎，他是个好人啊，可惜不长命。”张艳吐出一个烟圈。

    “不过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张艳将烟头掐死，疑惑地看着他。

    “石林死了，他死之前有遗言，说是自己有点积蓄，想让我给你送来。”周砚实话实说。

    “呵，他果然死了。我说他也不至于当个缩头乌龟。”

    周砚掏出一张卡，推给张艳。“这里面的钱，是干净的，你拿去给你和孩子，改善下生活也是好的。”

    周砚看了一眼还在玩球的女孩，起身离开。

    张艳拿起那张银行卡，又叼了一根在嘴里，含糊说道：“现在给，有什么用，孩子都已经……”

    周砚走下楼，谭童就迎面撞了上来。“砚哥，你怎么在这？”

    “你呢，怎么回事？你有朋友住这？”周砚好奇往上看了一眼。

    “没，我调查到石林曾经跟一个叫张艳的来往密切，还生了一个女儿。我查到她住这，就想来问问看。你呢？”

    “我也是来找她的，石林有些积蓄存在银行，我想着他女儿是他唯一的亲人，就把钱送过来了。”

    “没有手续你怎么取出钱的，”谭童狐疑地看着他，“砚哥你不是又在做好人好事了吧，你这次又给了多少钱？知道你家有钱，可你也不能这么花呀。”

    周砚悻悻摸了摸鼻子，“反正你待会上去别说漏嘴了，吓到孩子更不好。我家那些钱反正也是拿去做慈善，给谁不是一样。”

    “哎，你就做个隐姓埋名的活雷锋吧，也不知道图啥。”谭童无奈地摇了摇头。

    周砚笑着踹了他一脚，“快去干你的活吧，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你又找借口出来偷懒。”

    谭童不乐意了，“什么找借口，我这是光明正大的偷懒。”

    周砚回到家的时候，没看到夏璟，以为她是出门散步去了。

    最近在他的耳提面命之下，夏璟终于愿意活动活动了。当然，活动范围仅限于楼下，最远到超市。

    想着夏璟还没那么快回来，周砚换了衣服就去了健身房。好不容易等到手脚齐全了些，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活动活动。

    简单训练几组后，周砚突然感到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以为是夏璟，抓着把杆继续做着引体向上。

    “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听到声音，周砚好奇地转过头，可是周围空无一人。

    是自己的错觉吗？刚刚那股窥探的视线怎么回事？

    周砚跳到地面上，拿起毛巾擦汗。静谧的空间里，突然又响起一声若有似无地叹息声。

    周砚四处寻找，可那声叹息并没有再出现。

    又是自己的错觉吗？

    周砚转过身想要继续训练，可那种窥视感又来了。

    就像有一只眼睛躲藏在周围，一直注视着你，窥探你的所有。

    周砚正打算仔细寻找那个视线来源时，夏璟穿着拖鞋哒哒哒地跑了过来。

    “你在家啊？我还以为你出去散步去了。”

    “我刚刚在看电影，没听到你回来的声音。周砚你在锻炼啊，我的蛋糕呢？”

    “今天没有蛋糕了，吃这么多也不怕长蛀牙。”

    夏璟嘟起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会长蛀牙，你就是没给我买。”

    周砚举着水杯走了过来，“不是没有买，是今天没开门，不过我给你买了奶茶，就在桌子上，你都没看看吗？”

    “真的，什么口味的？我觉得上次的抹茶好喝。”夏璟的脸一下子多云转晴，喜滋滋地就跑到客厅去了。

    周砚无奈地笑了笑，继续回去做着训练，没再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

    等到周砚洗完澡出来，夏璟已经把两杯奶茶干进肚子里了。周砚看了一眼喝得干干净净的杯子，一把搂过夏璟就是一个深吻。

    嗯，芝士芋泥味的。

    “……也不知道给我留一杯……”

    夏璟在热烈的亲吻中给自己辩解，“你又不喜欢喝奶茶，再说……我……一向都是……喝两杯的……”

    夏璟毫无说服力的辩解被周砚强势否决，等到他把自己口腔里的味道一扫而光后，夏璟已经彻底说不出来话了。

    夏璟用娇人的水眸瞪了周砚一眼，他餍足地一笑，拇指指腹轻轻拭过夏璟红肿的唇，说道：“还是昨天抹茶味的比较好。”

    周砚准备继续接吻时，电话又响了，是谭童。

    周砚不想理，夏璟看了一眼来电提醒，将抱枕砸向他，然后跑开到一边，示意他接电话。

    “怎么？”周砚懒洋洋地打开了免提。

    “砚哥，石林的具体尸检报告出来了。死于失血过多，不过不是被砸死的。”

    谭童沉默了一会儿，接下来说的话，让夏璟和周砚都变了脸色。

    “……他的一个肾，被人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