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回来了

    海市很小，一阵强大的海风足以从南边吹到北边，贯穿整座城市。

    天边的红霞被黑暗吞没，湿润的水分子夹在夜风里，渗进皮肤表面细细浅浅的沟壑。

    梁斯翊背对着风，碎发凌乱地飘舞着，有几缕粘在了脸上。

    这个小区的楼太高了，估摸着有三十多层。她呈九十度角仰着头，几乎要望到天上，也不知道哪扇亮灯的玻璃窗后是秦江雪的家。

    等了半天人都不来，消息他也没回。

    现在是19：55。

    再等五分钟，不来就算了。

    从19：32分开始，她反复对自己说这句话。

    凑个整，再等五分钟什么的。

    他家楼道的防盗门被砖块抵着，里面黑漆漆的一团，始终不见有感应灯亮，也不见有人出来。

    手机明明一直攥在手里，却一个电话都没拨给他。

    说不清为什么离他越近，反而越胆怯，甚至心底的某个角落已经在隐隐期待他今晚不要出现。

    这次和上次在T大见面的感觉有些不一样，那时成绩没出，她心里的石头始终放不下。他们更像阔别许久的同学，关于感情的话题彼此都默契地只字未提。

    这次出发前特意化了妆，换了身衣服。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他面前。

    还是先叫个滴滴吧。

    车到了她就走。

    秦江雪看到消息，拿起他爸放在桌子上的车钥匙就走。

    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市区里有这么多红绿灯，六十秒的红灯简直能让他等到气绝。

    晚高峰，小区里正是车多的时候，他干脆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的路边停车位上。

    他远远地就看见她了。

    很难不看见。

    她就站在路灯下，时不时低头看看手机。

    头发比上次在T大见面时短了一截，刚好到肩膀，发丝在灯影里晃动，遮住了她的侧脸。

    穿着亮眼的芭比粉短衬衣，衣服在胸前打结系起，下半身低腰牛仔裤，腰带也是亮眼的粉色。

    上衣与裤子之间，露出一截莹白的腰肢。像花开正肥的西府海棠，是性感的、有生命力的漂亮。

    他看着她的身影有些恍惚。

    一年前，她穿着T恤和短裤，站在相同的位置对他说了分手。

    等了半天，换了好几个打车软件，都没有司机接单。

    梁斯翊只好将订单取消，把行李箱的拉杆抽出来，打算去小区门口挥手拦一辆出租车。

    可没想到，刚转过身，她等的人已经站在身前。

    今天赶路没有穿高跟鞋，她的眼睛只能看到他领口下微微凹陷的锁骨和白色圆领T恤。

    太突然了，她整个脑袋都是懵的，轻轻眨了眨眼，不敢呼吸。

    血液叫嚣着沸腾起来，不到二十度的夜晚，来往遛狗的路人都穿着长袖，一滴汗悄然从她鬓边划过。

    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在这个地方见他。

    上次分手，就是在他家楼下。

    似乎不是一个吉利的地方。

    他弯下腰，从她手里自然地接过拉杆箱，没说其他多余的话，只轻声道。

    “回来了。”

    四下寂静，风从耳边刮过。她仿佛听见了汽笛声直直刺破空气，顺着海风，飘过岸边黑色的礁石，飘过淡金色的浅滩，飘过市二中的砖红色教学楼，飘过了一年的日升月落，撞进她的耳膜里。

    一艘小船，归港了。

    她伸手，主动环住他的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