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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女公开织布机、纺车等机器,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当得起赐建牌坊。 “郭家第二座贞节牌坊,是为郭织女和方初赐建的。朝廷虽然有安抚郭织女的意思,但他们之间的情义确实感动天地、世所罕见。 “除了世面上流传的那些事,还有一件事恐怕你还不知道:郭织女被诬陷为妖孽、生死未卜时,方初为了营救她多方周旋,为此,他一纸卖身契将自己卖了,卖给了还是六皇子的朕,就为了请朕在关键时候为郭织女说一句公道话。 “这样的情感,难道当不起朝廷为他们赐贞节牌坊?” 谢吟月霍然抬头,直视龙颜,满眼不可置信。 第961章 金口玉言 顺昌帝对她点点头,意思他说的都是真的。 跟着又惋惜道:“谢吟月,你错过了一个好男儿。” 谢吟月霎时面色惨白。 她原以为自己放下了,谁知听见这件事,依然不堪承受,心尖锐地痛——为了那曾经的过往,为了她曾经拥有的美好! 她突然就体会了玉瑶长公主的心情和做法。 顺昌帝接着又道:“第三座孝义牌坊是赐给郭清哑儿子的。 “方无适以七岁稚龄,被掳后不但顺利逃脱,反过来深入虎xue,探明卫昭和周巡抚阴谋,为朝廷立了大功,堪称有勇有谋。 “这可不是一般稚子能做到的。 “他又不顾自己安危,为救你女儿差点丧命。 “这样的行为难道当不起赐建牌坊?” 谢吟月哪敢说当不起,反要称“皇上圣明”。 顺昌帝道:“郭清哑公开织机前没有想过为自己竖牌坊,方无适救人前也没有想过。他们母子都没有功利心。” 可是贞节牌坊是郭清哑主动请建的。 谢吟月忍不住在心里回答。 若说郭清哑没有一点邀名之心,她绝不信。 当初郭清哑公开织布机和纺车时,未必想到请赐牌坊,但为郭家竖口碑、创名望的用意非常明显,而不是什么大公无私。 谢家这次捐献的不是几十万,也不止几百万,而是一千多万! 这足以让奉州经济复苏,这不是功德? 顺昌帝道:“你想说郭清哑向朝廷请赐了贞节牌坊?” 谢吟月并不掩饰,回道:“是。” 顺昌帝道:“那并非郭清哑的本意——你当知她的为人,最不在乎世俗眼光——她是为了方家和方初不被人耻笑,才上书朝廷。” 谢吟月道:“民妇如今也是为了挽救谢家。” 顺昌帝道:“但郭清哑和方初的情义当得起朝廷赐贞节牌坊,而你谢家所作所为却当不起朝廷赐功德牌坊。捐多少金银也改变不了!” 他的声音陡然威严,直压谢吟月。 谢吟月额头上沁出汗来,眼中浮现悲哀之色。 顺昌帝放缓了声音,道:“谢家想要朝廷赐建功德牌坊,需在今后的岁月里,以言行做出表率。否则,一个抢了人家未婚夫、族中数人手上都沾有人命、你自己也曾因诬陷罪遭流放的家族,如何赐牌坊?若赐了,朕将无法向臣民交代。不但不能为天下楷模,反被人效仿,以为犯了罪花些银子就没事了。” 谢吟月伏地道:“民妇自不量力,请皇上恕罪!” 顺昌帝道:“谢家的产业,你们收回去吧。” 谢吟月道:“不!皇上刚说,谢家需以言行做出表率,这次捐献,就当谢家改变的第一步。” 顺昌帝沉声问:“你能替谢家做主?” 谢吟月道:“这是弟弟亲口嘱咐的。是民妇怜惜弟弟白璧无瑕,却受民妇和族人连累,因此想为他谋个名声。民妇还是莽撞了,同是姓谢,他这辈子都摆脱不了谢家带给他的荣辱!” 说到最后,她声音哽咽。 顺昌帝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因为赐给谢天护,也不行! 静了会,他道:“如此,朕便代奉州百姓感谢谢家。” 老实说,刚才他嘴上拒绝,心里是很惋惜的。 白得了人家这么一大笔财富,牌坊也不肯赐,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因此想给她一些忠告和劝慰。 他道:“谢吟月,你才智超群,性格坚毅,又有担当,但在胸襟气度和远见卓识上,的确比不过郭清哑。” 谢吟月伏在地上,正要起身,闻言僵住。 顺昌帝诧异,看向一旁太监,似乎问“她怎么了?” 太监懵懂眨眨眼,然后垂眸,眼观鼻鼻观心。 顺昌帝咧咧嘴,他承认,刚才这话直了些,该不会把她打击的哭了吧?人家捐了这些财富,没一句好话还打击人,有些不厚道。 顺昌帝反省了一会,准备补救一番。 他是皇上,当然不会向人道歉。 他是这么说的:“谢吟月,忠言逆耳,朕是皇帝,没有人比朕更能体会这四个字深意。赞美之言很好听,但逆耳忠言朕也要咬牙听。朕今日对你说了一番逆耳忠言,望你能警醒自身。” 谢吟月抬起头,匍匐参拜,拜了三拜。 然后,她道:“民妇谢皇上金口玉言。” 顺昌帝道:“你起来吧。回头朕让人去谢家交接。” 谢吟月再谢,然后起身,恭敬地后退。 从皇宫出来,她脑海里不断回荡顺昌帝那句话。 “你的确比不过郭清哑。” …… 韩希夷赶了马车来,在皇城南门外等她。 见面,问罢无事,让她上车。 她让他先回去,说她要去谢家。 “有些事需要解决。”她道。 “不用我去吗?”韩希夷问。 “不用。这是谢氏家事,原本我这个外嫁女也不用在场的,恐怕会牵涉一些纠葛,需要我解释,才要去。”谢吟月解释道。 韩希夷大概明白为何事,想自己的确不适合在场,因此也不多说,却亲自送她到谢家那条街,又留下几个人护卫她,才离开了。 谢家,已经分崩离析。 谢天护当着几位族老面宣告,要净身出户,另立门户。 谢氏各房都无言以对。 他们曾经对谢家大房做的事,让他们张不开口挽留谢天护,也挽留不住,只能面对现实,假意商讨分家业。 谢天护冷笑,说他什么也不要。 众人都诧异,心生不妙感觉。 谢天护道,他们暗中转让给谢吟风的产业,官府虽然有心发还,但他放弃了,直接捐给皇家慈善中心,用于奉州赈灾。 既然他们不在乎,他更不在乎。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三老太爷哆嗦道:“你……你怎能置族人于不顾?” 谢天护道:“三太爷说错了!这可是你们先放弃的。你们瞒着我这个家主,将祖宗的家业拱手让人,我为什么要坚守?” 众人哑口无言。 他们想说,他们不同意。 可是他们没有资格说。 他们也不敢去向官府讨要,是他们勾结镇南侯府,绕过谢天护将祖产拱手让人,现在谢天护撒手不管,他们怎有胆子去要? 三老太爷心慌的很,使劲喘气。 他感到大祸临头,感到不安。 他觉得,谢吟月姐弟肯定不止这一招,还有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