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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痛苦煎熬。 男人顿了顿,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你是季海的女儿?” 季初羽没答,但是答案已经很明显。 男人看着她的眼神,眼底显现出畏畏缩缩的惧色,声音也支吾起来:“闺女……我、我当时也是走投无路,才去找你爸说这件事,让他帮我做成,我会分成给他——” “那时候,我儿子赌债,欠了一屁股高利贷,还不起啊——高利贷的剁了他两根手指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我老婆还闹着跟我离婚……我也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似乎想到什么,男人有些无措地摆手。 “你、你父亲的死和我没有关系啊……我、我找完他被当场拒绝了,当时又被勒索的打电话,就急着走了……我也是晚上看新闻,才知道,你爸爸他那天高血压犯了,然后——” 男人自己也有些沉郁地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下去。 季初羽死死拉着他的领口,像是要用那张照片照出他心底的丑恶万象,让他不得不把真相倾吐一样。 男人看她这样,也急了。 “我唯一做错的,就是在事发之后,把事情都推到你爸爸头上,我当时也真是走投无路了,想着反正你爸都死了,我不想坐那么多年牢啊——” 男人说着,扯着嘴角苦涩地笑了一下:“想来也是报应,我坐了十五年的牢,儿子死了,老婆跑了,现在一个人住在这种鬼地方,整日和垃圾为伴——” 季初羽听他说着自己的惨状,有些不敢相信地皱眉:“你都不为你曾经做过的事感到愧疚吗?因为你,舆论引导着攻击我家,我mama也……去世了。我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孤儿,你都不愧疚吗?” 男人脸上的神色一顿,很快低下了头:“愧疚啊,可是愧疚又有什么用,我在监狱那些年,愧疚过了,后悔过了,可是烂命一条,什么也不会改变了。” 季初羽缓缓垂下手来,忽然感觉自己全身都失了力。 男人抬起头来,眼底有着麻木:“季家闺女,你要我这条命吗?要的话,就拿去好了。” 季初羽低头,开始动作很急促地往信封里塞相片,力气之大,几乎快要把信封攥烂。 终于,她把那些相片塞了回去,死死捏着,抬起了头:“我不要,你的命现在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希望你剩下的时间时时刻刻记得,你身上背负了两条血淋淋的人命,一个本该幸福的家庭,一个无辜孩子的一生。你就这样活着,沉沦在这愧疚中,连酒精也不能麻痹。” 季初羽转头就走。 身后的男人突然喊了她一声:“季家闺女——” “你父亲的墓在哪里,可以的话——” “不用,”季初羽的声音冷到谷底,“你不配。” —— 顾引川回到住处的时候,季初羽并不在家。 已经过八点,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很快雨势渐大,阴寒地覆盖了整个无虞市。 才要给季初羽打个电话,顾引川一眼看到了客厅桌上那个崭新的信封。 他走过去拈起,发现信封没有封口,可以轻松地自后倒出里面的硬卡片。 是一张邀请函,很质朴的颜色,简约的画风,顾引川却看得瞳孔猛地皱缩一下。 邀请函背面是手写的很娟秀的字体。 【引川,你来一下这里,好吗?】 底下是一个艺术街画廊的地址。 窗外闪过几道闪电,把顾引川额头的汗照的透亮,轰隆隆的雷声随之而至。 门口的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顾引川捏着邀请函,指骨近乎发白,他长腿微迈走了过去,按着门锁,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全副武装的女人。 这么冷的天,她穿着白色纱裙,一直垂到脚踝,裙摆都被打湿了,贴着小腿,有几分狼狈。上半身套了一件黑色宽大的卫衣,戴了鸭舌帽,又把卫衣的兜帽自后拉起来罩在上面。 女人脸极小,鸭舌帽压着刘海遮住了额头,又戴了一副巨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 几乎无法辨认她的模样。 听到开门声,原本低头看着自己脚尖的女人似乎被吓了一跳,瑟缩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女人咬了咬下唇,苍白的嘴唇恢复了血色。她的视线垂落在顾引川手里执着的信封上,嘴角的笑有些苦涩又复杂:“幸好,你还在这里。” 看顾引川更加清隽却难于靠近的眉眼间的疏离,女人深深呼出一口气,尔后抬手,把墨镜摘了下来。 兜帽被她随手拂去,女人把鸭舌帽也摘了攥在手里,长如海藻般的卷发披散在身侧。 女人抬头,眼尾处的樱花纹身随之上扬,一路随着枝丫蔓延向鬓角深处。 “引川,”女人的声音轻软,有些怯懦,“好久不见。” “我是颜右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啪嗒”一声,顾引川手里的邀请函应声落地。 ☆、第46章 从临市回来后, 车子平稳地开在回无虞市区的路上,季初羽撑着手有些茫然无力地看着窗外, 忽然改了主意。 “师傅, 我们换个地方吧。” 车子一路顺着市南的路开了出去。 一直停在了一个老校区外面。 季初羽下了车, 有些茫然地抬头, 忽然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陌生无比了。 小区相比现在动辄二三十层的新小区而言, 实在过于老旧了。 楼层最高只有六层, 许多墙皮都掉了色, 显得很斑驳。 小区里从前的健身设备早老化不堪,换成了新的,鲜亮的蓝黄色油漆,和下面自由生长的枯草成了鲜明对比。 季初羽一个人有些漫无目的的漫步其间。 因为天气不好,小区里鲜少有行人,只偶尔几个拎着菜快速赶回家的老人。 这是她曾经的家, 于她而言, 竟是这样的陌生了。 循着记忆, 季初羽找到了那个她小时候最爱坐在那边数遛狗经过的行人的花坛。 花坛还在,只是疏于管理, 里面只剩一些常绿植物和枯草,花坛边缘的水泥缺损了几块, 显得有些残破不堪。 季初羽也不介意, 找了个还算平整的地方坐了下去。 一直坐到整个小区路上空寂无一人,偶有一只流浪狗蹭到她脚边嗅了嗅,发现没有吃的后也很快跑远了。 腿和身体开始渐渐失去知觉。 有水砸在脸上, 睫毛上,微冷。 季初羽仰头,眼睛有些干涩。 下雨了。 心里忽然就想到了顾引川。 似乎他那里有她想要的全部温暖,此刻她站在早已不是家的地方,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见他,想靠近他,想拥抱他。 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