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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日子不好过,旁的人的日子怕也不是很好过。 宋楠楚这些日子得了风寒,前日和几个官员去游船,穿得少了回来的又晚受了凉,第二日就爬不起来了。 躺在床上的他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没有纠纷,累了就睡饿了就吃醒了就看看书,这可不是他一直想要的日子?没想到忙碌了这么久,却要在生病的时候才能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当真有些郁闷。 “大人,宫里头来人了。”管家毕恭毕敬地跪在了地上,说话小心翼翼。 宋楠楚琢磨着估计是个大人物,不然自家管家怎么就跪了? 这么一想,他骨碌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只穿了一件里衣就噗通跪倒在地,整个人匍匐着,双手前伸:“跪迎陛下!” 这是他这辈子行过的最大的礼,也是旁人见过的最大的礼,一时之间都有些慌张不知所措。特别是管家,他就这么跪着好像不大好,但是匍匐在地这个动作吧,怎么看怎么……不合礼数。 “免礼。”顾止袁挥挥手,看着这样鬼马精灵的宋楠楚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唇角上扬了几分却又很快耷拉下来。 宋楠楚缓缓起身,垂着脑袋站在顾止袁的下首,一脸听话的模样。 顾止袁瞧着宋楠楚光裸的脚背以及那十根动来动去的脚趾头,眸子动了动:“宋少傅今儿个可是行了个大礼,大到连鞋子都忘了穿。” “陛下亲自驾临,臣自然是要行个大礼的,不然可不是失了礼数?”因为生病,宋楠楚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句话说下来倒要咳嗽两三声,听得人怪难受的。 “不必了。”刚坐下板凳还没有坐热的顾止袁忽然起身,走到宋楠楚身边,打横抱起宋楠楚扔到床榻上,居高临下看着被凌乱的头发遮住面庞的宋楠楚,“宋少傅还是好生休息罢,今儿个来不过是通知一声,好日子该到头了。” 语罢,走人,不带一丝留恋。 白色的里衣很薄,此时门一开风直往屋子里头灌,把宋楠楚吹得瑟瑟发抖,就差没上下牙齿打架了。 他拨开盖在脸上的头发,一双桃花眼里头一丝光亮都没有。 好日子?哪里来的好日子?这么久了,他从来就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全都是折腾人的日子。 “大人?”管家小心翼翼开口,生怕触动了宋楠楚的爆发点。 “无碍。”宋楠楚双手捂住脸,指缝间被浸透,有水珠溢出了指缝,看呆了一旁的管家。 管家垂了头,默默领着人走了,走时顺手关上了门,留宋楠楚一个人在屋子里头。 其实他并没有很想哭,只是想着想着忽然委屈了,泪水就止不住地往外头流,挡也挡不住。 他忽然想到刚刚逃到江北的那段日子。那时候他刚成为一个流浪的人,什么也不懂。饿着肚子,跟在人群里头。他那时什么也不懂,找到了一个破庙便睡了里面,不曾想睡到半夜被人拖起来吊打。 那个时候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被打了还犟着脾气回嘴。恶狠狠地说些什么‘我迟早诛你九族’之类的话,其实说了这些话得到的是更多的毒打。 他那个时候不过才十一二岁,细皮嫩rou的哪里经得起那样一番打。那一顿毒打下来,他去了半条命。多亏了衣蛾富家子弟从旁救了他,可惜那富家子弟也不是什么好人。那富家子弟看上了他的脸,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明白了男子和男子之间的事情。 男子与男子也不是什么隐晦的事儿,富贵人家哪个没养个小倌什么的?官僚之间互相赠送貌美的小倌这样的事都很常见,只是他养在深宫之中并不知晓。等到知晓的时候却是亲身体验了一把。 后来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从那个富家子弟身边逃走的了,隐约记得起初逃了几次没成功,被抓回去就是各种折磨。身体上的心灵上的,那真不是人过得。但好在那富家子弟尚存良心,不曾真正对他做过什么。 那段时间当真是最悲惨的时光,就是那样的日子里头他都没掉一滴泪,满心都是对顾家的仇恨。 如今倒好,为了一个顾家后世子弟,竟落了泪伤了情。 快到生死关头了,他似乎越发缅怀以前的生活和人了。他之前在那个大宅子里结识了那家小姐,知书达礼的富家小姐。可惜,生得样貌丑陋,因而时常羡慕宋楠楚。仅限于羡慕,没有嫉妒。 那小姐喜欢上了她哥哥的教书先生,那教书先生似乎也不在乎小姐丑陋的样貌。这两人本就可以珠帘合璧,可惜可惜,那富商终归是商人,商人在乎的从来是利益。一家小姐如何与教书先生苟合? 于是,一场辩驳,得来的却是相隔天涯。 “我此生最后悔的只是对着他说一句‘不曾欢喜’。” 这话是那富家小姐和宋楠楚聊天时候说的,那个时候那富家小姐满眼都是泪水,瞧着怪令人心疼的。 彼时的宋楠楚不懂这些所谓的情情爱爱,如今懂了,再想起这句话总算是明白了,后悔的事即便重来依旧会去再做一次。 轮回,不就是如此? 哭够了,缅怀够了,宋楠楚在床上打了个滚卷着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合上眼继续他的春秋大梦。 只有在梦中,他才是宋楠楚,顾止袁才会毫无保留地爱着他,他才可以肆无忌惮地和顾止袁在一起。 春秋一梦,即便醒来也算是曾经拥有过。 君臣守望难生死 第七十七章:山河永寂,春秋大梦(4) 这些记忆零零散散的有些破碎,沈苑看得迷迷糊糊的,但终究算是明白了。当年这俩个人是互相折磨的,谁也不曾退让,直到把对方逼到绝境。他忽然有些不想看这件事最后的结局了,即便知道是两败俱伤,但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了。但是那两人是真真切切亲身体验了一把,可想而知他们心底的苦痛与悲苦。 转念一想,也许那两人根本就是乐在其中。 “江君涸!”门外响起一个女声,沈苑动了动耳朵,分辨出那是莲愫的声音。 莲愫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没什么印象,就好比当年的连清,对他来说那只是一个被摆在后宫里头的皇后,对他没影响自然也就没必要去接触,况且他们两个哪来的机会接触? “恩?”江君涸坐在沈苑的床头,眯着狐狸眼,笑,“怎么跑出去又跑回来可是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