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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浩然。对哭这回事儿,江浩然其实是蛮没有免疫力的,往往一个人哭了,他就也看得心里难受。不过自从高考进入最后一个月,少男少女们就常常用眼泪来表达各种情绪,因此他多少有点儿腻味了,当然考虑到晚上的单还是他买的,他觉得哭一哭也无妨。 考试后是人生最惬意的一个暑假,填志愿之前,江浩然先飞了一趟四川看他外公。老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模样使江浩然口还没开眼角已先发红,其实江浩然和外公外婆见面并不多,但那种血缘亲情是个人都能体会,他走出那个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病房,刚走到住院部楼下,阮悠游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两人都先沉默一会儿,阮悠游问:“还好吗?” “不太好。”江浩然实话实说:“估计就这两天的事。” “你爸呢?去了吗?” “公务抽不开身。我舅舅主管大小事儿,我妈负责陪我外婆。” “哦,那你多和你外公说说话。之前他不是就老念叨你吗?” “我也不知道和他说什么。”江浩然紧接着就语塞起来:“好像他一下子就老了……死亡真残酷。” “我有个阿姨,三十岁不到的时候出了车祸,后来就成了植物人。前两年她醒过来,医生都说这是个奇迹,别人问她出车祸那瞬间看到了什么,她说有上帝,会看到白色的走廊。” 江浩然体会了很久,意识到阮悠游是在想方设法地宽慰自己,他心头一暖,又露出些许被伤感反噬的笑容。 “江浩然,你外公是什么样的人啊?” 天开始下雨了,阴雨绵绵,夏季的雨水打在身上也能激起一丝凉意,江浩然说着说着忽然跳到了另一个话题:“YOYO,你还是别报军校,听我的。” “嗯?”阮悠游的声音通过电流一般,沙沙地响,雨也是沙沙的,连绵不绝地浇湿了一片片宽大的芭蕉,草丛中一只白猫幽灵一般地闪过了,芭蕉上的雨水洒了几滴出来,点点滴滴很快被更大的雨势淹没了。 然而江浩然的声音很坚定:“我发誓,我和你在一起就希望能永远和你在一起,永远呵护你,保护你。但是人的生命不一定是归自己管的,我外公原本身体很好,去了趟西藏旅游,结果祸从天降,谁能预料到他会突发性脑梗?……我的意思是,人生无常,就算我能保证我爱你,也无法保证我一定能陪你到白头。假如有一天……我是说假如……你还是应该多为自己考虑。你爱我的心情我完全明白,我也一样。但是我们不仅要考虑爱情,还要考虑你人生的其他保障。你适合的地方不在军校,我认为你还是应该找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将来除了我,你也有别的。” “……”阮悠游的呼吸其实是听不到的,很轻很轻,但那一刻,江浩然仿佛听到了信号的那一头,自己爱的人在努力克制着一丝一缕的呼吸声,气氛一时严肃到了极点,甚至有几分超出年轻人爱情的重量,在身处异地的两个人的心头来回地释放情绪。 “嗯。”好久,阮悠游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总是说要保护我呵护我什么的,我每次听到都很感动,也总是在想我能给你什么呢……我是怕距离,不过,我们不会因为距离就分手的,你不会变,我也不会。”阮悠游的语调就像在念一首极轻柔的抒情诗,既使那种重量也变得轻盈了,也让江浩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一直没意识到,他之所以希望阮悠游和他一块上军校的真正的原因,他很多疑。直到此刻他弄明白了自己最深层的性格,可同时他也不打算再任由这种性格发展下去,因为阮悠游是值得他信任的,他没必要牢牢地把他看管着,他信任他,应该信任。 “还有,我刚买好了去四川的飞机票,你放心,我不给你添乱,只是想陪你……我估计你没这么快回来吧,在分开之前,我还是希望多和你待在一起……” 第44章 阮悠游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听说他母亲要再婚这事儿的,司机说漏了嘴,以为他要去天外天吃饭,还奇怪他怎么去得这么早,喝下午茶都早了,阮悠游被说得都糊涂了,紧接着就接到了他母亲的电话,通知他晚上要到外边吃饭,其他行程一概得靠后,并且在吃饭之前,她还有话和他说。 阮悠游被一路送到他母亲的办公室,等所有事情都谈完以后,夕阳刚刚要画下一撇。在阮悠游的印象中,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母亲和他交流最彻底的一次,像演话剧似的,两个演员都掏心掏肺了,最后他泪流满面,他母亲也不遑多让,面纸用了得有大半盒。等他们对她要再婚这件事达成了一致后,他母亲当着他的面补起了妆,迅速恢复了花容月貌,连带着那种女强人的说一不二也回到了脸上,阮悠游在心里警告自己:求你了,别再哭了。收了吧。 晚上在天外天吃饭,另外那家人已经到了。阮悠游的继父穿一双老北京布鞋,光凭外表看不出来这是个超级官二代,不过一张口就“原形毕露”了,胆大包天得令人咋舌。饭吃到一半,官二代的儿子官三代姗姗来迟,阮悠游礼貌性地站了起来,眼前的男孩儿和他差不多大,有点胖,戴眼镜,听说也是个学霸。学霸讲起话来斯斯文文,举止也斯文,一桌子的菜,他很少动筷子。 “王桦,晚上让阮悠游带你在A市转转。”饭后阮悠游的母亲热情地做安排,阮悠游的反应不够快,对方已经察觉到他礼貌背后的不情不愿,沉默着摇了摇头,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阮悠游改签晚上九点的飞机去成都,他在出口处等了江浩然近一个小时,眼看着就要凌晨了,江浩然的身影终于从计程车上下来,跑到正在打呵欠的阮悠游面前一把将他抱住,阮悠游不明所以地望着江浩然脸上的笑容,江浩然高兴得当着全世界的面亲了他一大口,喊他“老婆”,他满头问号,周围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们。 就在阮悠游下飞机的那一刻,医生宣布江浩然的外公正式度过了危险期,阮悠游的到来恍若一颗幸运星降临在江浩然和他的家人身边,形势峰回路转,江浩然简直巴不得叫他心肝儿。 四川的夏天热死人,江浩然和阮悠游把成都大大小小的景点都走遍了,去杜甫草堂那天正赶上下雨,气温降了几度。 六七月游人如织,景点的扩音器都是用来播寻人启事的,动不动就是“XXX女士,您先生在售票口等您”。江浩然笑说,幸好他们俩都长得帅,否则扔人堆里也不见得就能找到对方。阮悠游说,怎么找不到了,你忘了我是狐狸精啊,我施个法就知道哪个人被我采过阳。江浩然挑了挑眉,说,那你还用施法么,遍地都是被你采过阳的。此话一出,他被阮悠游追着打。 游客们撑着伞往草堂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