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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屯道:“回菩萨大人的话,就是从金陵来的明威将军。” 程昶沉默下来。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呢? 昭元帝本来就有意把兵权交给云浠,云浠平了岭南之乱,立了大功,早该晋升,不该只是从前的五品宁远将军了。 风扬起程昶的衣衫,木船随之轻漾。 冯屯看程昶站在木板上一动不动,不由问:“菩萨大人,您不上船了吗?” 程昶从来是清醒的,是理智的。 他知道他即便留下来,未必能第一时间见到云浠,极可能先被柴屏的人发现。 他知道他该立刻走的。 可得知她就在这里,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他忽然什么都顾不及思虑了。 他毅然转身,逆着渡口熙攘的人群,就往来路寻去。 —*—*—*— 云浠在城门口|交代完差事,待赶来长珲山,已近正午了。 她背着竹画筒,沿河而行,一面跟往来行人打听三公子的踪迹。 阿久嘴里叼着根草,跟在她身旁,闲来无事,也帮她四处问问。 可三公子消失已一年,扬州去金陵百里,这里的人,哪里可能见过他? 看过画的人都称不认得画上公子。 云浠正欲上山打听,忽听近处几声骏马嘶鸣。她回头一看,只见几个巡查司的兵卫正骑着快马往山下赶来,为首一人,正是早上见过的曹校尉。 云浠没怎么在意,她知道柴屏在长珲山上,曹校尉是他的人,来寻他也正常。 阿久本也没在意,收回目光时,目光不经意在曹校尉手里拎着的布囊上掠过,布囊隙开一角,露出一片黑衣的衣袂。 阿久愣了愣,又定睛一看,那片衣袂尚是湿的,显然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不久。 正是她盗血书当日,裹着石块沉入水塘底的黑衣! 阿久一下子警觉起来,她朝四周望去,山脚下,河堤边,到处皆有巡查司的兵卫。略略一数,大约有两百余人,这还不算刘府尹从衙门带来的衙差。 想必柴屏一早就疑了她,带这许多人来布下天罗地网。 她纵是功夫再高,在这么多人跟前,也绝对不是对手。 阿久料定待会儿定有一场拼杀,一时间也来不及多想,吐出嘴里的枯草,唤道:“阿汀!” 她偷血书是事实。 而且……他们早已说好了,此事绝不能牵连阿汀。 “阿汀,我有点儿累,想去歇会儿!” 云浠看她一眼,点头道:“好,你去堤边歇会儿,我尽快过来找你。” 阿久一点头:“得勒。”转身就走。 云浠看她走得干脆,倒也没多在意,见山脚下石桩旁歇着一个老妪,走过去,把画卷展开来,问:“这位婶子,请问你见过这画上的人马?” 老妪一看,愣了下,说:“姑娘,你这画上画的是菩萨吧。长这样的,哪儿能见过呀?” 云浠点了一下头:“多谢。”正欲将画收起来,一旁有个褐袄妇人听到“菩萨”二字,走过来,“姑娘,能不能给我看看你这画?” 云浠一点头,重新把画展开来。 画上公子俊美逼人,浑不似这凡间人。 “这人……这人我方才见过。” 云浠顿住。 她一时间不敢相信:“您见过?” “对,见过。”褐袄妇人看着画,越看越像。 云浠心中一霎时空白,她找了许久,几乎已不报希望了。 她怔怔地问:“您真的见过?”又问,“在哪里见过?” “就在河堤边。” 云浠懵然半刻,待反应过来,顿时就要往河堤疾奔而去。 褐袄妇人追了几步,忙唤:“哎,姑娘,你回来!” 她气喘吁吁地说:“刚这公子旁边跟着的两人我认识,是扬州城开绸缎庄的冯掌柜和他的小儿子,他们一行人好像要去……哦,好像要去东关渡。” 云浠一听这话,道:“多谢。”调转身,疾步往渡口奔去。 程昶沿水而寻,步子极快,看到堤边有衙差驻守,也顾不上会否曝露行踪,上前就问:“看到明威将军了吗?” 衙差看到他,呆了半晌,才摇头:“没看到。” 程昶随即又往山脚下寻去。 云浠疾奔到渡口,寻到水边的一个船工,亟亟打听:“船家,请问冯家的船是哪一个?” 船工遥遥往不远处一只货船一指:“那个。” 云浠点头:“多谢!” 程昶赶到山脚下,问驻守在此处的两名衙差:“你们今早见过明威将军吗?” 两名衙差对视一眼,均道:“没见过。” 程昶正欲往山上寻,身后忽有一名捕头模样的人过来拱手道:“公子在寻明威将军?” 云浠追着冯家的货船,沿堤而奔,大喊一声:“三公子!” 船上的冯果早已看到她了,然而听她唤“三公子”,只觉莫名。 云浠一咬牙,趁着船并未走远,三两步凳上一旁的石桥,从石桥上一跃而下,在近处的一只乌篷上借力,随即跃上货船,问冯果:“三公子呢?” 程昶问捕头:“你见过她?她在哪儿?” “她像是在急着找什么人,在下过来时,看到她往渡口那里去了,在追冯家的船。” 冯果道:“将军找的是菩萨大人?” “不知道。菩萨大人方才听是明威将军您到了扬州,匆忙下船了。” 程昶沿河而寻,追着船行的地方奔去。 “下船了?”云浠一愣,当下跃上船舷,作势要跳。 冯果连忙把她拉住:“姑娘,当心啊,此处水深。” 程昶看到已行远的船只,愣了愣,作势就要追,跟在身后的冯屯连忙拽住他:“菩萨大人使不得,使不得,再往前就是河水了,这里水深得很,您眼下是凡躯,掉下去是要染病的。” 程昶收回脚,极目望去。 他惘然地看着已走远的船。 只觉这船远一寸,心里就凉一分。 就在这时,河里的船忽然慢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