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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英娇嗔地瞪他一眼。 她打点各处,检查行囊,一直忙到夜里才睡下。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思虑过重的缘故,瑶英睡得很不安稳。 她做了个梦。 梦中大雨滂沱,她被埋在一具具尸体底下,喘不过气,翻不了身。 到处都是死去的人,她浸泡在被鲜血染红的雨水中,浑身冰凉。 “小七!小七!” 一道声音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 才十一岁的少年,声音清朗脆嫩,颤抖着一遍遍呼喊:“小七!” 瓢泼大雨里,他喊得嗓子都哑了,直挺挺地跪在死人堆前,双手皮开rou绽,一具一具翻动辨认那些腐烂的尸首。 “你别怕……” “阿兄来了……” “小七,别怕……” 瑶英想叫他,可是喉咙却哽住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漫长的雨夜过去,雨仍然没停,少年还在执着地寻找。 不知道过了多久,压在瑶英身上的护卫尸体被搬开,明亮的光线倾泻而下。 十一岁的李仲虔跪在她面前,双眼赤红。 瑶英看着他的脸,再也抑制不住恐惧,眼泪掉了下来:“阿兄……我怕……” 李仲虔嘴唇哆嗦了几下,浑身颤抖,紧紧地抱住她。 “小七,别怕,阿兄来接你了。” 瑶英攥紧他的衣襟,哭出了声。 下一刻,十一岁的少年远去,瑶英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寸草不生的沙地之中。 狂风从耳畔咆哮而过,苍穹辽阔,黄沙漫天。 一匹浅黑色的骏马如离弦的箭一般跃下山坡,马背上的青年健壮挺拔,剑眉凤目,一身耀目的金色铠甲,头盔在炎炎烈日下熠熠生光。 战鼓隆隆,暗处陡然冲出一队身着玄甲的骑兵,像一张大网,朝他扑了过去。 青年哈哈大笑,凤眸涌动着嗜血的寒芒,挥舞着一对擂鼓瓮金锤,毫不畏惧地冲锋上前,雪白披风猎猎飞扬。 瑶英跌跌撞撞地朝他跑了过去。 “阿兄!” 她绝望地朝他大喊,嗓子刀刮一样的疼,“阿兄!快回头!那是陷阱!” 李仲虔什么都听不到,抡着大锤,继续向前。 阴森的嗖嗖声划破空气,羽箭如蝗雨一般呼啸而至,半边天空都是密密麻麻的黑点。 闪着寒光的箭矢穿透他的胸甲,一支接着一支,钉满他的全身。 他被十几杆长|枪挑下马背,打了个滚,又重新站起,立在坡前,血rou翻卷的双手再次举起双锤。 瑶英推他,捶他,哭着骂他。 李仲虔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浑身是血,衣袍碎裂,凤眼里的精光慢慢黯淡下去。 盘旋的秃鹫俯冲下来,黑褐色的锋利鸟喙撕咬他的身躯。 瑶英扑了上去,疯了一样地驱赶那些秃鹫。 “放开我阿兄!放开他!” 秃鹫拍打着翅膀狠狠地啄瑶英,啄得她浑身是伤,她紧紧地抱着李仲虔,伤痕累累。 …… “阿兄!” 瑶英从梦中惊醒,抹了把眼角,指尖湿漉漉的。 她又做噩梦了。 侍女一手秉烛,掀开纱帐,往她脸上照了一照。 “贵主,您魇着了?” 瑶英出了一身的冷汗,衣衫冷冷地贴在皮肤上,心不在焉地嗯一声,双手还在发抖。 她经常做这个梦,但是没有哪一次的噩梦比这一次的真实清晰,仿佛真的发生过一样。 月光洒满轩窗,窗外静水一般的岑寂。 瑶英摸索着找到枕边玉盒,打开盒盖,鸽蛋大的明月珠散发出柔和的清辉。 她握住明月珠,想起梦中所见,心乱如麻,干脆披衣起身,出了院子,朝李仲虔住的北屋走去。 李仲虔自负武艺,亲兵护卫被他赶到外院值守,北屋只留了两个跑腿的僮仆。 瑶英一路走进去,护卫不敢拦她。 两个僮仆正背靠背坐着打瞌睡,见她来了,呆了一呆,还以为是仙女入梦,片刻后,猛地清醒。 瑶英朝他们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蹑手蹑脚往里走,站在屏风外,掀开罗帐往里看。 她不想吵醒李仲虔,看他几眼,确定他还好好活着就行了。 床上空无一人。 瑶英一呆。 耳畔突然响起低沉的笑:“黑灯瞎火的,小七在看什么呢?” 瑶英吓得惊叫了一声,下意识把手里攥着的东西砸了过去。 刚松了手,她反应过来,飞身扑上前,脚下突然一个打滑,整个人失去重心,一头朝屏风栽了下去。 “当心!” 李仲虔也吓了一跳,一把勾住瑶英的腰,扶着她站稳。 哐当一声,明月珠滚落在地。 瑶英一阵心疼,弯腰去捡,刚迈出一步,脚踝刺痛无比。 刚刚扑上去的时候好像把脚给崴了。 她疼得嘶嘶直吸气。 李仲虔眉头轻皱,扬声唤僮仆进屋点灯,抱起瑶英送到东屋榻上。 瑶英刚进院子他就听到动静了,他正好没什么睡意,起身等她找过来。 屋里没有点灯,她没看见站在暗处的他,直接掀开罗帐往里看。 他一时兴起,故意出声吓她。 哪想到会把她吓成这样? 瑶英直直地看着角落里的那点微光:“等等,先把明月珠捡起来,可别摔坏了。” 李仲虔皱眉,声音低沉:“先看看你崴着了没有。” 瑶英靠坐在榻上,试着扭扭右脚,松口气,道:“没事,就是扭了一下,一会儿就好了。” 李仲虔没说话,脱下她脚上的罗袜,接过僮仆递来的灯,仔细检查。 确定她的右脚确实只是扭了一下,没有内伤,他这才帮她穿好罗袜,起身走到屏风前,捡起明月珠,送到她手上。 “又不是什么稀罕宝贝,摔了就摔了,我再给你寻更好的。” 李仲虔语气严厉。 他房里的屏风是镶嵌云母石的落地大屏风,她刚才要是真的摔下去了,肯定得头破血流,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瑶英捧着明月珠,吹去浮沉,笑着说:“阿兄,我就喜欢这颗。” 完全不提他作怪吓到她的事,娇柔乖巧。 李仲虔无奈地叹口气,看瑶英额上都是冷汗,轻声问:“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想起那些梦,瑶英心口发紧,点点头,抬起脸,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李仲虔。 神情紧张,仿佛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李仲虔没有多问,温和地道:“没事,那些都是梦而已。” 瑶英眼眸低垂,嗯一声。 嘱咐的话她已经说了太多遍,不用再重复。 李仲虔叹口气,嘴角一勾:“小七,阿兄答应你,一定活着回来。要是阿兄战败了,就降了对方,不管他们怎么羞辱我,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