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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明宫内,上下惶惶,宾客,长史,谕德瞧着那摊开的奏折上的朱批,清秀挺拔的字迹,无不心中惊愕非常。 你一言我一语便是说了起来,不乏有争执辩论。正座之上,太子素服玉冠,神色清湛,翻阅着手中批下来的折子,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一人道:“依殿下之见……这当是何人字迹?“ 太子目光垂落在朱红的墨字上,漫不经心的想,这应当是何人的墨迹呢? 宫中的太监公公,识得字的,能秉笔的,哪个的字迹他不认识,也没见得谁,能够大剌剌的直接落笔在这御前奏折上。 这朱红的墨字,他只消看一眼,便能够认出来。 太子眼眸不动,却微微笑了。 他的好弟弟啊,总是给他这么多惊喜。在这本当由皇帝批下的奏折上留下墨字,本朝至今……也就只有他一人做到过。 有人大胆道:“殿下,这字迹您瞧着可眼熟?“ 太子道:“诸位大人心中已有猜测……又何必要孤再说出来。“ 这便是默认了。 当下有人大惊失色,一时间,什么乱七八糟的揣测都出来了。一个个的浮想联翩,竟还有人觉着,这是皇帝偏宠楚王,将要废太子的征兆。 话没这么说,意思就是这个意思,猜测出口自知失言,那人就跟个鹌鹑似的低头不说话。 也没人把这话当真。 实在是楚王骄纵肆意的形象已然深入人心,纵使这段时日来早已收敛了不少,甚至都闭门苦读,博得国子监祭酒并数位大人称赞,东宫里也没人当个真的。 太子襁褓之中便得封储君,兢兢业业二十载,博得朝堂交口称赞,论什么不比楚王强多了? 又有宾客道:“莫不是陛下……欲要敲打殿下?“ 太子道:“何以见得。“ 长史道:“殿下近日欲替昔年平北将军岳行简一事翻案……恕臣直言,此举太过冒险了些,虽可得到军中平北将军一系旧人支持,可惹怒了陛下,未免得不偿失。“ 翻案一事,众人皆知。 前些时日朝堂上闹得是沸沸扬扬,也不过是这段时间皇帝罢了早朝,龙体欠安,才稍微消停了些许。 军中旧人,昔年老臣,皇帝亲信……彼此攻诘责难,几乎闹成了一锅粥。 又有宾客续道:“……殿下何苦如此,不若日后大赦天下,亦可洗刷岳将军污名。“ 太子作为暗中推动此事之人,东宫之内部分幕属,并不是不心存疑虑的。 然而亦有部分属僚,却是知道个中真相,此时也并未开口,静待太子回复。 太子悠悠然叹气道:“那如何相同?若等到日后再来行这事,终究是换了人物,隔了一层,平白落人口实……日后百姓谈论起来,却指不定说,是为了抵御外寇,整顿军心,才不得不将昔日早已定论的一事翻案。“ “岳氏一心为国,满门忠烈,却被小人诬陷,落得如此结局。时人不知昔年旧事已久,只把那强加的罪行都当了真,众口铄金,三人成虎……这样又如何算是洗刷了当年的污名?“ 众人沉吟细思,默然不语,显是知晓其中的关窍。 太子环顾四周,声音清朗,不疾不徐:“时之彦士,国之良将。以忠心赤胆报国,又怎可辜负岳氏满腔热血……不瞒诸位,昔日岳氏遗孤,便是被送入东宫之中,先生时常教孤仁义礼信,忠孝廉耻,孤分毫都不敢忘。“ “如今边塞狼烟起,正是用兵之时。眼下正乃平反洗冤最佳时机,又如何能够错过?“ 一番话缓缓说罢,堂内一时沉寂,众人面色或悲或喜,林林总总,各自不一。有昔年经过了那冤屈一事的,已然要老泪纵横,但也有老成稳重者,依旧沉吟细思,心存疑虑。 终于是有人叹道:“殿下此心昭昭,日月可鉴,岳将军若是泉下有知,必当感激涕零。“ “但终究……此举太过于冒险了些。“ 太子淡淡道:“大不过被父皇责罚一顿,舍了这储君之位不当。“ 此话一出,四下震惊,众人连忙叠声劝阻,请他慎言。 “如今楚王恩眷深重……殿下可还请三思。“ “若殿下与陛下离心,便不是好事了。“ 凝视着手掌中清秀的朱批,太子垂着头,隐去了眸中的晦涩,道:“眼下那岳氏遗孤便楚王府上……便是换了他,想必也是要竭尽全力翻案的。“ 立时便有人问岳氏遗孤是谁。 唇角挑起凉薄笑意,转瞬即逝,快得只像清晨叶尖的露珠,太子缓缓道:“赵从一。“ 先时尚且有人未曾反应过来,等终于想起来这名字属于何人,一时惊愕。 这难不成便是楚王极度宠爱的那个侍卫? 忠烈之后,委身于人……竟至于此! 从堂内诸位宾客面上不动声色扫过,惊讶错愕神情一如预想,太子轻轻一笑。 他是风清月朗,河白霜天,从内到为,都透着悠悠然的遗憾与叹惋。 只说是为了避人耳目,不得不将赵从一指到楚王府上,却没想到是将他推入火坑,成了如今这个样子。立时便有人劝到,殿下不必自责,原是一番好意,谁也料不到,竟至于此。 太子徐徐道:“但此事终究因孤而起……若不能将他解救出来,孤恐怕寝食难安。“ 宾客叹息道:“殿下当真心慈。“ 便是敲定了一番,如何要将赵从一从楚王府那火坑里解救出来,不能再让他被楚王折辱下去。 无论是送入学府,还是送入军中,都比在楚王那个小魔星的手上要好。 他是岳氏遗孤,合该上战场杀敌,但归根究底,终是先要洗刷昔日冤屈。 众人皆望向太子,便见得他目光怅然,终究叹气:“当初的事,终究是父皇错了,被小人蒙蔽,以至残害大将,忠魂难安。“ 此话直言皇帝之错,堪称大逆不道,一时堂内人人噤若寒蝉。 唯有太子,眉目清朗,一身浩然,却似是浑不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 亦或是,内心原本便认为是如此。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太子悠悠然叹气,却是起身,朝着四周一拜。 堂内只听得他语音,日月可鉴的诚挚。 “孤欲使昔日忠魂安息,还请诸位襄助。“ . 楚歌久居宫中,日日给皇帝读奏折,也知晓了此事。 他初时还是高兴的,读到有好些个大臣上奏折请求彻查昔年岳行简一案,以为平凡之日可待,但皇帝的反应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原本就在病中,几乎可以说是勃然大怒起来,一时气得将满案牍的奏折都扔了一地,骇的楚歌战战兢兢,跟个鹌鹑一样,不敢说话。 那奏折一连好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