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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催促道:“五殿下来接旨吧,皇上的意思让您赶紧收拾收拾,这就搬回宫去,暂时住在之前那处。” 之前就是指十年前,他住在皇子所里,皇子所其实有挺大一片,可那边住的兄弟多,他们每人只有一座二进小院,挤的时候还有过两个皇子拼着住的。 十年前他住着其实挺宽敞,毕竟是小孩子,用不了那么大的地方。 人长大了之后再看那二进院要多窄有多窄,尤其他已经娶妻生子,要把妻儿奶娘等人全塞进一座二进院里,还得给自己留出书房,且要地方放他那些东西……想想都挤。 眼下盛惟安还没想这么远,他就是懵逼了傻眼了。 虽然他心里会觉得我是皇子出身,比你亲儿子要高一等,可他实际上没想过回宫里去。 没想过,也不觉得有这种可能。 但燕王就是拿出实际行动教育了他,让他知道这天底下的事不是样样都得顺你心,贪心不足从来没好下场。 传旨太监在的时候,哪怕再不能接受,谁也没敢说什么。 等那太监走了,王妃直勾勾看着燕王:“当初宫里将小五送到王府,我拿他当亲儿子,疼了十年!现在皇上碰碰嘴皮子又要把人接回去,那我这十年心血就白费了?” 王妃像这么说就是来向燕王讨说法的。 她知道,皇上平白无故不可能下这样的旨,就只可能是自家王爷进宫去求来的。 把过继出来的儿子接回去……这种事以前听都没听过,这么荒谬的圣旨皇上也下了,只能因为提出来的是燕王。 王妃问他为什么? 燕王说:“你十年心血也没养出个孝子,就不必吹嘘母子深情。昨日在宫里面,母后先提出立洲洲做世子,皇兄说封小五做郡王,我说先给他通个气好叫他安心,他却不能接受,本王至多只能给他讨个郡王爵来,既看不上,就回去当皇子吧,努努力没准能封个亲王。” 盛惟安刚才被扶起来,听了这话,腿一软又要跪下去。 想到昨晚上,燕王听他说完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以为燕王会为他争取,结果就换来这个。 十年!他在燕王府十年啊!就换来一句陪伴有功,给了几样不痛不痒的赏,现在要他拖家带口搬回宫中皇子所去。 盛惟安才发觉燕王是这样冷酷的人,而他夫人秦嫣这会儿已经哭出来了。 秦嫣求救似的看向王妃:“只是事发突然相公他一时接受不了,他哪里是要回宫?姑妈你帮我们说说,不要回宫,就在王府,哪怕分出去都行!” 王妃能怎么样?只能朝燕王那头看去,燕王就跟看了场闹剧似的:“现在说这个话,已经晚了,圣旨都下来,还指望皇上能收回去?你与其在这儿抹眼泪,不如去打包收拾,这些年王府给你们置办的东西尽可以带走,收拾好就回宫去吧。” 燕王又不是瞎子,昨天府上这些是什么态度他看得清清楚楚。 当时他就有些不舒服,但想到事发突然,谁都没准备,也理解他们。 本来想着稍微忍耐几天,等盛惟安单独开府就好了,以后逢年过节见一面,平常不用碰头。谁知道他不想出去,想让洲洲出去。 燕王这个人,下决定比谁都快,他狠得了心。 盛惟安还是不够了解他,就硬生生倒了霉。 这场闹剧在侧妃等人眼中好看极了,钱玉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就拽了拽谢士洲的衣袖子:“我渴了,想回去喝口水。” 谢士洲看他老子一眼,牵上媳妇儿往回走,走出去一段之后,看边上只得贴身伺候的两个,没别人了,他道:“我回京路上才知道他有个养子,当时就在想到京城以后会不会闹起来,他保证说他会安排好的,烦不上我,我真就信了他的邪!” 钱玉嫃刚才是看王妃的反应,心有点堵。 想起之前在谢家,身份拆穿之后他们看谢士洲不是奚落就是防备,都觉得老太太疼他,怕被他分走家业。 当时还能说他不是亲生的,作为养子人家防备你正常。现在他回了自个儿家,结果也差不多,刚才王妃跟五皇子夫妻上演那出,钱玉嫃看着可笑极了。谢士洲他已经受了许多罪,乘了一个月马车大老远来,被人视为强盗,恨他抢了自己的东西。 那当下,钱玉嫃一点不开心。 直到走出来,顺着游廊看了看府上这景,她心里才通泰一些,想着十年母子生出感情也正常,谢士洲有他亲爹,还有皇上跟太后娘娘疼爱,已经得到很多,不该贪心。 这么想着,她脸色也缓和些。 “之前在蓉城,总觉得你爹霸道,这么对比下来,他已经很照顾你了。换个人来不用赶着当坏人,咱们都跟着到京城了,也不可能再返回去,真受了委屈还得忍下,他其实可以把你跟五皇子一起留下来,只要拖着点,两头都说好话,你看他才四十几岁,不用那么早立世子……今日这出还是怕你想不得吧。” 钱玉嫃捏捏男人的手,停下来看着他说:“相公你该彻底从换爹这事的阴影中走出来了,他对你嘴上虽不客气,心里是惦记的。” 谢士洲听了半天,问:“现在改口喊我相公,不喊大名了?” 钱玉嫃:…… “我跟你说正事呢。” 谢士洲也不往前走了,就在一旁坐下,他拍拍身旁,让媳妇儿也坐下。 白梅等人自觉退开,谢士洲一身懒散的倚在美人靠上,他说:“我早就不想那些事了,人活着不能总往回看,得朝前走,这道理我明白的。” 钱玉嫃随他坐下,想想这两日的经历,她还觉得很不真实:“我以前都没想过自己能搬进王府来住,也没想过能进宫去看看。” “现在体会到了,感觉怎么样?” “感觉啊……”钱玉嫃左右看了看,没人靠近,这才贴到谢士洲耳边,告诉他,“昨天进宫的时候就只顾着紧张去了,心里不停想别丢人别丢人,进宫那会儿什么都没敢看,要说还记得啥,只记得走了特别远的路。你记得吗?我第一次去谢家的时候就觉得很气派了,你说住习惯了也就那样,现在回头去看,还真是也就那样……” 谢士洲笑得不行。 钱玉嫃拍他一把:“笑什么?你就一点儿不紧张吗?” “你不是看着?你看我紧不紧张?” 钱玉嫃感觉还好。 谢士洲告诉她:“刚到王府的时候确实还好,早就想到会有很多人不欢迎我,看她们变脸也没太多感觉。后来进皇宫的时候心里很没有底,我知道要讨宫里喜欢才能过得舒坦,又不知道该怎么讨他们喜欢,进宫去的路上想了很多,到跟前了跟呆鹅似的,张不开嘴,说不出来……” 这种感觉钱玉嫃也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