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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正芳静静地说:“娘,鞋拖找不到,帮我找下。” 杨冬花唉了一声,低头把腌菜收了起来。 刘雪蓉从包里翻出来一瓶香水,把陈舒珊拉了过来:“来点儿吗?” “破学校什么人都招,谁知道他们身上带来多少病菌?”香水喷到手腕,陈舒珊嗅了两口。 刘雪蓉同情极了,一样小声:“你好倒霉啊……她身上会不会有虱子?我听说这种人……你懂的吧?” 陈舒珊顺胸口,脸色难看:“你别说了……” 陈舒珊和刘雪蓉打量眼前的一家人,皮肤皱巴巴的、黑黝黝的,耷拉着嘴角,蓬头垢面嘴唇干裂,眉毛杂乱从没修理过,眼睛也不能灵活转动,他们是愚笨又粗鲁的乡下人。脚下穿着黑布鞋,一身穷酸,衣服是捡来的吗?身上还有很重的体味,熏得人直欲作呕。 寝室虽然宽敞,但也不是大cao场,两人压低声音说话,虽然听不清楚,但又喷香水又交头接耳,足以证明她们的立场。吴正芳蹲在地上,把一双塑料拖鞋摆在床下,吴林往外拿东西,清清嗓子,遥遥对着垃圾桶吐出一口黄痰,环顾周围雪白的墙壁,干净整齐的床铺:“比咱家条件好,你在这里爹也放心了。” 陈舒珊忍无可忍,唰然起身走到门外,刘雪蓉紧随在后,陈舒珊厌恶而震惊:“这屋没法待了……你看到了吗?我……三年啊,我怎么跟这种人同寝?” 轻蔑和厌恶是很难藏得住的情绪,就算心思不敏感,也可以很快察觉别人的态度,更何况是吴正芳。 第66章 恶鬼的小新娘 寝室两级分明, 以陈舒珊为首的三个人家境优渥, 更能合得来。还有一个女孩不上不下, 朋友都在其他宿舍。吴正芳和另个女孩条件差不多,那女孩家离华城不远,是寝室里来得最早的。她的床铺靠着门,和吴正芳同是所谓的社会底层人。 大概是从开始就没开个好头, 奠定了接下来针尖对麦芒的相处模式。陈舒珊跟她约法三章,定了几条规矩,她从来不被允许可以坐在下铺,人不能碰床、衣服不能碰床、东西不能乱放、鞋不能摆在床下、洗漱用具不能和她们放一起,同一屋檐下, 泾渭分明地划出一条线来。 连东西也这样严格,更别说身体接触, 但寝室有六个人,空间也不大, 哪儿有可能瓢不碰锅的。于是几位大小姐躲瘟疫似的躲着她, 当离得近了、可能碰到的时候,对方会猛地缩手闪身, 飞快退后,夸张地拍拍胸口, 一脸的劫后余生。好像她全身都是剧毒, 沾了就死。吴正芳脸色通红,心里难受极了,真还不如打她一顿骂她一顿。当吴正芳终于忍不住提出不满的时候, 对方无辜又委屈:“你太过分了吧,床和衣服是死的,不会躲着你,这点是麻烦你了。但我们能力范围之内的都做了呀,我们没让你躲着我们吧?我们躲我们的,你还想让我们怎么样?” 好像是她逼她们似的。 她还能说什么?吴正芳什么也不再说,除了别无他法的睡觉时间会回寝室,平时都在外面,但仍会不可避免的产生摩擦。一天傍晚,回到寝室就被刘雪蓉劈头盖脸的责问:“你把你那些东西扔了行不行?” 吴正芳怔道:“扔什么?”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陈舒珊微笑道:“听不懂你说什么,你的舌头可以捋直了说话吗?” 吴正芳脸颊guntang,她的普通话不标准,一字一字说:“腌菜,我包着,现在没有味道。” 程宁冉抱着枕头:“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的,而且想着也不舒服,我们三个都闻不了太刺激的味道。这里不是你家,是寝室,稍微配合一下可以吗?” 吴正芳道:“我拿去外面吃。” 结果没两天,腌菜还是不翼而飞,吴正芳心知肚明是谁做的,小黑少女一肚子气,为什么横竖看她不顺眼?她做错了什么。她也不是面团子,让人随便捏扁搓圆的,直接在寝室杠上陈舒珊三人,还以为对方不会承认,谁知竟然大大方方认了:“就是我们做的,怎么样?” 刘雪蓉道:“我还专门买了一副手套,钱还没找你要呢。” 吴正芳气到唇白:“别太欺负人了!” 陈舒珊皱起眉:“你是泼妇吗?大吼大叫的。” 吴正芳冷冷地看她。 陈舒珊漫不经心道:“人贵在自知,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谁愿意碰你的东西?” 吴正芳说:“我求你碰了?” 程宁冉托着下巴道:“我很奇怪,你怎么一点自觉也没有,能进这所学校是你的荣幸,老实低调不行吗,偏要这么招摇。” 陈舒珊道:“她那种家庭……算了,别一般见识了。” 吴正芳胸口剧烈起伏,骂道:“我凭自己本事考进来的,荣幸你妈啊!家里有几个钱怎么了,放个屁都是香的了?你们哪里跟我不一样,有什么脸看不起人?你们是有三只眼睛,还是耳朵长鼻子上了?天底下就你们高贵?” 程宁冉敛了笑容:“我们也没说别的,你何必自取其辱。” 吴正芳两眼喷火。 陈舒珊抬起头道:“果然,乡巴佬就是乡巴佬,骨子里的劣根性是会遗传的。” 吴正芳上前一步,盯着她的眼睛:“你说谁?” “说你,”陈舒珊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哪句说你说错了,我们好好跟你说话,你看看你自己,张嘴成脏,有最基本的言辞修养吗?想想开学的时候,你爸妈什么样子你心里没数?到处吐痰,说话粗鲁……” 刘雪蓉嗤笑道:“还拿那么大味道的腌蒜往人鼻子跟前凑,你们喜欢吃,所有人都喜欢?” “俺、俺娘是好心……”吴正芳眼圈红了,好像看到杨冬花风吹日晒、饱经风霜的脸上nongnong的自卑,强硬的笑容底下带着讨好和怯意。对方却连敷衍也不愿意。 陈舒珊淡淡道:“谢谢,我不需要。” 程宁冉道:“你说你和我们哪里不一样,问这句话……你过脑子了吗?我们什么成长环境,你呢?在我们从小出入高档场所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地里做农活?我们学习琴棋歌舞、培养情cao的时候,你可能也就认识个小麦玉米吧。” 陈舒珊坐回床上翘起腿,上下打量她,吴正芳像个罚站的学生,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皮肤,直冲上天的张飞牌短发,洗到褪色的衣服,只有脚下的黑布鞋是新的,像一个灰姑娘。 “所以你哪里也比不上,外在和内在都比不上,你早就输在起跑线上了,”陈舒珊轻笑道:“不好意思,不管你承不承认、接不接受,人就是分三六九等的,这就是现实。” 吴正芳呆若木鸡、愣在原地,像是被人重重打了几个耳光。 原来令人难受的不止是粗言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