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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这样,江逝水不曾言语,怕激得他又发疯。 上好了药,李重山帮江逝水把衣裳拉上去,淡淡道:“梅疏生喜欢你。”江逝水不作声,李重山扣着他的肩:“你也喜欢他,你们早就定了娃娃亲,但是我把你们拆散了。你在梦里也喊他,你喊他‘兄长’,还喊了‘住手’,是让我住手吗?” 江逝水回头看去,目光清明,如古井无波。李重山原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此时却莫名有些心虚。 他问:“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是。我们已经成亲了,你总是在梦里喊别人,我不高兴,我很嫉妒。”李重山捏着他的下巴,“你只能看着我。” 江逝水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转念一想,好像没有这个必要,索性闭口不言。 李重山手上愈发用力,想要撬开他的牙关:“你说话。” “我不知道我在梦里喊了什么,不过我也梦到过你。” “让我住手,让我别打断梅疏生的手脚。” “是。兄长临终前把梅世兄托付给我,让我照顾好他,我没有做好兄长托付给我的事情,我害得梅世兄断了手脚,我后悔死了。如果那天我不是愣在原地,而是大喊一声‘住手’,他会不会少挨几下?或者你会不会看在我的份上,至少把他送去医馆?而不是我一个人带着他,在雪夜里、在关门的医馆前边四处乱撞,生生把他给耽误了。” 他闭了闭眼睛,双目重又变得清亮起来,看着李重山,要说的话最后都变成一句:“我后悔死了。” 所以上天惩罚他在梦里,一遍又一遍地经历这件事情,让他一遍又一遍地喊出“住手”两个字。最后让他夜半惊醒之时,才回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蠢事,他没有喊,他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 他当时为什么会对李重山还心存幻想,连喊都喊不出来?他不知道,年少时候很复杂的心绪已经离他很远了。 说实话,他一直认为自己亏欠梅疏生甚多,也一直在尽力弥补。倘若梅疏生早点说喜欢他,说不准江逝水真会同他订亲。 可惜梅疏生是真君子,他知道江逝水对他无意,也知道若是他开口,江逝水不会不应。可他不愿意这样强迫江逝水,从来也不曾让他知道。也是这样深藏得不敢显露的感情,最后给了李重山得手的机会。 不过他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他比李重山高尚,他对江逝水的喜欢,也比李重山的坦荡得多。 而此时李重山并没有想到这些,他反倒有些欣喜。 因为江逝水的话里,有内疚亏欠,有追悔莫及,偏偏没有似海深情,就连一点儿苗头都没有。江逝水原来是不喜欢的,自己吃了这么久的醋,竟然是不存在的,他简直想笑出声来。 他忍住笑,抚了抚江逝水的鬓角:“逝水,对不起。” 江逝水推开他的手,语气平静:“可是将军不喜欢我说梦话,应该早些告诉我的。” 李重山表情一滞,不大明白他的话,江逝水继续道:“请将军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在你面前说梦话了。” 只当他是在说玩笑话,李重山扯着嘴角笑了:“你夜里睡得香得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梦话,哪里能说……” 江逝水笃定地看着他:“以后都不会说了。” 对上他的目光,李重山没由来地有些心慌,他握住江逝水的手,慌张地低下头,亲吻他冰凉的指尖,低低地唤了一声:“逝水,我错了,昨天晚上是我错了。” * 原来是一句梦话引起的灾祸,江逝水便索性从源头将它斩断。他说得出,便做得到。 当天夜里,李重山果真没听见他说梦话。等李重山反应过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他发现江逝水根本就没合眼。 只有不合眼,就不会入睡,不会入梦,更不会说梦话。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可他越是不说出口,李重山就越知道他心里在想,无时不刻不在后悔。 李重山也开始后悔了,比吃醋还难受的古怪情绪,在他胸膛里翻滚。 天色破晓时,李重山抱住江逝水:“睡一会儿,说梦话没关系的,你睡一会儿。”江逝水没有反应,李重山便伸手捂住他的双眼:“你睡吧,我再也不欺负你了。” 睫羽一下一下地轻轻扫过他的手心,表示江逝水根本没有合眼,李重山只觉得是鞭子抽在手心。 过了一会儿,李重山以为他睡着了,小心地要收回手,生怕吵醒他,但江逝水在他把手拿开的一瞬间,就转头看向他。在黑暗里仍旧清澈似水的眼眸。昨天夜里,在江逝水昏过去之前,也是这一双眼眸,含着眼泪看着他。李重山觉得心悸。 直至天光大亮,两个人都是一夜未眠。 江逝水虽然困极,却绝不在李重山面前表现出一点儿想睡觉的意思来,若无其事地下榻,穿衣洗漱,去用早饭。 他也不似小孩子似的,与李重山冷战赌气。李重山说话,他还是会应;李重山给他夹菜,他也会吃。旁的人都看不出一点儿不对。 李重山放缓语气,问道:“今日要不要进宫?陛下昨天就来过了,很惦记你。” 江逝水放下碗筷:“我今日不去,劳将军代我向陛下请罪。” “好。”李重山在心中宽慰自己,他还是要留下来补觉的,赌气而已,不要紧。 * 这日李重山也没有进宫议事。他斜斜地靠在凭几上,手里拿着一封密信。 过了一会儿,被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吴易回来了。他抱拳行礼:“将军。” 李重山看过了信,便将蜡烛点起来,一面问道:“逝水在做什么?” “小公子先在张大爷那儿待了一会儿。” 江逝水带过来的那位老管家姓张,他年纪大,所以都喊他一声张大爷。李重山笑了一下,自己房里不好睡,偏要跑到别人房里。 只听吴易又道:“不过小公子也没待多久,然后主仆两个就去西边的院子了。” 西边的院子,就是江逝水问过他,特意收拾出来,供奉父亲与兄长的牌位的地方。 李重山道:“都收拾干净了吧?过几日请国寺和尚做法事的事情说了没有?” 知道江逝水会生气,昨日李重山就让人把那里收拾干净了,还派人去寺院里走了一趟,重新做了一个江逝水父亲的牌位,今天早晨就摆上去了。他还与寺院方丈约定了日子,让他们准备准备,过几天来将军府做法事。 但是吴易小心地答道:“小公子说不用麻烦了,放在家里反倒容易磕了碰了,还是他直接把牌位送到寺院里好,所以小公子带着人出门了。” 磕了碰了,说的可不就是他二人吗? 李重山心中烦闷,换了件事情问他:“几个暗中谋反的世家都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