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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下巴安安静静地看了雷浮潮一会。雷浮潮没说梦话,没皱眉头,但被他看了足有半个多小时,连一厘米的动作都没挪一下。

    萧凭试探着拿手指戳了一下他的手心,他这才在睡梦里隐隐皱了一下眉头,试图翻身,只翻了一点点,像力不从心似的,又恢复了平躺。

    萧凭站起来给暖宝宝充上了电。

    和雷浮潮一起以合理身份正式进组,已经是很久没有发生过的事了。

    萧凭记得,十年前雷浮潮还更“傲慢”一点,总是觉得自己比他大几岁,两个人之间就有什么不同。有些错误明明雷浮潮自己也犯,还需要被他督促着,却偏偏要义正辞严地制止他。

    包括譬如大到开罪朱益的准金主们,挖空心思提携一些根本不该提携、毫无结果反受其累的人;小到自己四处拼白酒赚生计,却强烈禁止萧凭学抽烟学喝酒。

    一旦当时的萧凭不服气地提出质问,雷浮潮一定会说:“我走过的弯路,何必让你再走一次?走都走了,我走下去就是了。”

    那时候两人接触到的出头得罪人的事、应付交际的事,大都是交给雷浮潮来处理的。雷浮潮处理的手段自然也不是天生精明,萧凭在一旁默默地看他惹着过不少火腥,吃下过不少罚招。

    平心而论,萧凭一直明白他的意思,一直会暗暗攒足力气在合适的时机试图反过来替他撑伞,但不可能一直服气。

    所以在雷浮潮刚刚踏足演艺圈的时候,萧凭十分兴奋,认为自己报仇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雷浮潮一时是个新手,要仰他的鼻息。

    两人第一次进同一个剧组的第一天晚上,萧凭就猖狂大笑了出来。

    那天晚上他们好像也是在一座山上,他大笑,雷浮潮就笑吟吟地瞧着他笑,夏天山里的蚊子又多又毒,他经验丰富地掏出一瓶花露水给雷浮潮/喷,雷浮潮就当真装作没带的样子,一动不动地让他喷。

    然后在半夜偷偷翻出自己那瓶花露水来冰他的脸。

    后来怎么着了来着?

    噢,对了,后来他从梦里惊醒,气势万钧地教育了雷浮潮一通,告诉他拍戏时睡眠的时间是多么宝贵,明天他们将怎样被导演制裁。

    尽管知道演戏很辛苦,但可能是因为那时萧凭正处于年少回血快的状态中,曾经给过雷浮潮什么错误的印象,总之雷浮潮没有完全往心

    里去,不再捉弄他了,却也没逼自己全力睡觉。

    雷浮潮不睡,萧凭便也不甘心睡着了。他们俩就像两个明知道第二天有早课的顽劣学生一样,有一分钟算一分钟,今晚是绝不舍得乖乖入睡的。

    于是萧凭枕着胳膊侧过身埋怨他:“我以前没这个坏毛病,雷哥,万一明天导演骂我有黑眼圈,你怎么赔我?”

    “以身相许,以身相许。”雷浮潮回答得特别敷衍,萧凭清楚他那时候还算是个直男。

    那一年萧凭对他也还没多少小心思,反应不大,笑骂了几句,就认真扯起了别的话头,问他:“第一次演戏很激动吧?我第一次入镜的前一宿也紧张得睡不着觉。”

    雷浮潮闻言马上不开心了,不肯承认自己紧张。

    那一晚也有细雨,微弱的月光间,他当时应该看不清雷浮潮的表情,不过也许是回忆之际、他的潜意识靠着他对雷浮潮的了解硬是拼凑出了一个表情,总之他看见雷浮潮嘴唇紧闭,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打着拍子,悄悄冲他翻了一个大白眼。

    他一无所知,还在顾自说:“以后我们就可以什么事情都一起做了,还能一起发达,一起出名,一起家喻户晓。”

    大概是他这句话无心插柳,达成了顺毛的效果,雷浮潮很快开口回答了,答的是:“好。”黑暗里声音很温柔。

    那始终是今生今世,千人万声间,萧凭听过的口吻最温柔的一个字。

    回想起来,到如今居然已经有十年过去了。

    说怪很怪,说不怪也不怪。比之十年前,萧凭感觉得到自己和雷浮潮在一些方面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其实这趟回来,起初他被雷浮潮吓了一小跳,不止是身体上的问题。

    雷浮潮本该早就开始戒烟了;雷浮潮从前处世更风趣一点,没这么郁结;雷浮潮不论耍不耍滑,眼睛里总是很不爱揉沙子的,来一百八十个徐江流和李阔峰,叫他翻一百八十次的车,他的做法也根本不会改,锋尖永远都在。

    今天再想,这话倒也没错,只不过事实上雷浮潮翻的不是那种小车,他一摔就把原本那条路上的大半个人生摔丢了。

    但尽管如此,所有事情,最后他选择的依然还是跟当年相似的做法,只是多了一段沉默的工夫。

    萧凭心里很烦很躁,想要在房间里抽一根烟解解郁闷,可是不行。

    这样下去越想越多,越想心情越乱,他不继续回忆了,站起身来回踱了几行步子,给梅先知打了一通电话。

    忙音,暂时没人接。

    ·

    这一觉雷浮潮从六点钟睡到了八点钟,时间不算太久,但拖过了晚饭的饭点。

    所以他一睁开眼睛,觑了觑手表,就转头拿目光去找萧凭,看到萧凭还特别听话地坐在他旁边,抱着剧本专心琢磨。

    “吃饭了吗?”雷浮潮皱起眉问。

    他刚醒,嗓音相当嘶哑,并且急转头时不明显地轻“嘶”了一口气,萧凭注意到了。

    “还没有。”萧凭说,“肚子不饿。”

    结果他的肚子不够配合,话音刚落就“咕”地叫了一声。

    雷浮潮仔细瞧了瞧萧凭,萧凭正襟危坐,模样十分镇定,就仿佛刚刚的声音只是他一个人幻听了似的。

    “我不是说你可以叫醒我吗?”雷浮潮依旧皱着眉头,坐起身问,“干吗不吃饭?”

    萧凭还没来得及回应他,才张了张嘴,就听见雷浮潮的手机响了。

    两人双双暂停了话头,雷浮潮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那一刻,就在那一刻。

    萧凭不经意瞄到消息框上对话者的备注竟然是“岳母”。

    等等,这也太突然了吧!萧凭惊呆了,前一秒他还在和雷浮潮情意绵绵你知我知,下一秒就让他发现雷浮潮其实……

    萧凭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捣得心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