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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风华正茂, 妻子却已经见了老态,两人坐在一起,不像夫妻, 倒似母子。 妻子也因此而手足无措, 不敢抬头正视于他。 杨德江又将目光转向那个自满月后就再没见过的儿子,不出意外地收获到了一张满是惊恐的小脸。 光看容貌, 他们父子还是能够看出几分相似的,只是做父亲的面白如玉,当儿子的却黑成了碳球, 整个人都脏兮兮、乱糟糟的,一看就是缺乏教养。 显然,他的父母并未像教养他一样教养他的这个儿子。 当然了,这也不是不可理解。 他小的时候,家里一穷二白,父母就指望他来改换门庭,自然要悉心培养, 小心呵护。 但儿子出生的时候,他已经去了京城,还给家里送去了对乡下人来说很是丰厚的钱财,在父母看来,他们家自然已是到了出头之日,接下来,只需坐享其成便好,再不需要在小孙子的身上劳心劳力。 在登上马车之前,杨德江曾经观察过,父母的模样与他离家时几乎没什么差别,并不像妻子这般像是变了个人,两个人全都胖了不少,显然这几年一直养尊处优,把家计全都压在了妻子的身上。 但这个女人的价值也就在cao持劳作上了。 看着面前这个如老妪一般的妻子,杨德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年轻貌美又如烈火一般肆意张扬的欧家小姐。 对于宋家小姐想要“成全”他与欧家小姐的事,杨德江其实是乐见其成的,而且也从未与宋家小姐提起过自己已有妻室的事——杨德江还记得,继国公嫪信给他安排的身份可是未曾婚配的,而这个未婚的身份也是他在京城那群新贵小姐中如鱼得水的最大依仗。 然而被皇夫九千岁一威吓,杨德江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就把真话讲了出来,虽然顺利将罪责反推到了宋家小姐的身上,但他未婚的身份也就此告破,再也用不得了。 今后,他还得委屈自己,扮演一个“糟糠之妻不下堂”的好夫君。 ——怎么就走到了这么一步呢? 杨德江越想越觉得糊涂。 最早的时候,杨德江只是被继国公相中,被安插到兴和帝的身边,接替失踪的欧家三少成为兴和帝宠爱的佞臣。 那时的杨德江虽没见过欧阳,却也听说过他的名声,再加上继国公隐晦的暗示,便以为自己这个佞臣是要出卖色相,供皇帝陛下享乐的。 杨德江原本已经做好了“献身”的准备,然而真的到了兴和帝的身边,他却发现根本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 兴和帝对男色毫无兴趣,安排他做的事情也与他想象中的佞臣截然不同,全是些得罪人的活儿,使杨德江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简直像在刀尖上跳舞。 很快,杨德江就发现自己竟然很难胜任这个“佞臣”的差事,而兴和帝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差,显是对他生了不满。 就在这个时候,杨德江发现了兴和帝命人雕琢传国玉玺的事情。 但杨德江巧遇雕琢玉玺的匠人是真,得其临终遗言什么的却是胡说八道。那匠人原本并未受伤,杨德江将他骗至家中,用绳索将其活活勒死,然后把匠人携带出来的玉玺据为己有。 做完这些,杨德江便逃之夭夭,跟着放出了兴和帝慕其美色,逼其就范的谣言。 杨德江相信兴和帝不敢辟谣,也不敢大肆追捕自己,因为一旦这么做了,很容易引出真相,让传国玉玺损坏的事暴露出来,而这是兴和帝更加不能承受。 结果也如杨德江预料的一样,他顺利地逃出了京城,而他携有玉玺的事也完全没有传扬出去。 杨德江本想投奔当时最有胜者之象的东山军,遗憾的是,他的眼光虽然没错,东山军的掌控着东山王却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对他的投靠不理不睬,不屑一顾。 杨德江有心献出玉玺,却又没有奉献的门路,更担心玉玺其实是仿制品的事情曝光,让收到玉玺的东山王恼羞成怒,拿他撒气。 然而身上钱财有限,品尝过富贵滋味的杨德江又不想再回到山沟子里当平民百姓,正好继国公嫪信得知他投奔东山军的事情,不仅没有追究他为何擅自离京,反而还送来一笔钱财,让他想法混入东山军的要员门下,为自己与那人牵线搭桥。 杨德江观察了一番,选中了如今的秦国公宋时。 接着,杨德江便以门客的身份入驻了宋时的府邸,成了宋时和嫪信的中间人。 回想自己的一步一步,杨德江觉得自己在正经事上的选择全都没有犯错,唯一的差池却是出在女人身上。 他不该高看秦国公夫人的影响力,也不该小瞧了欧家小姐的胆量。 更主要的是,他不该忘了去了解欧家小姐身后那一位的发迹史,忘了去调查那一位到底有着什么依仗,才能博得两朝帝王的欢心。 ——可惜,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杨德江胡思乱想着,视线也渐渐有些迷离。 ——好困。 ——是昨晚未曾睡好的缘故吗? ——不,不对! 迷乱中,杨德江注意到妻子和儿子都已经闭上了眼睛,胸口处的起伏也越来越慢,几近休止。 ——不,不能睡! 杨德江意识到情况不对,然而身体却已经不听使唤,眼皮也越来越重,越来越沉。 最终,杨德江还是闭上了双眼。 得知朱边到访,秦国公宋时亲自迎出了大门。 “稀客,稀客!” “哪里,哪里。” 一番寒暄之后,朱边笑眯眯地挑明了来意。 得知朱边带回了杨德江,宋时立刻眼睛一亮,转头就朝朱边身后的两辆马车看去。 朱边也没绕弯子,笑眯眯地挥了挥手,让手下人把杨德江从马车上请下,然而车门打开之后,杨德江未曾下车,过去开门的手下人却是发出了一声惊呼。 朱边和宋时都是一愣,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快步来到马车旁边。 车厢里,杨德江一家三口凌乱地倒在一起,乍一看像是睡着了一般,但胸口处明显没了起伏。 朱边立刻将手伸向杨德江的脖颈。 身体还温热着,但脖颈下的动脉已经没了反应。 显然,这人刚死不久。 “这是……”一旁的宋时立刻瞪起了眼睛。 朱边却没心情理他,迅速转过身来,朝后面那辆载着杨德江父母的马车飞奔过去。 打开车门,朝内一看,朱边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同另一辆马车里的一家三口一样,这辆马车里的老俩口也像睡着一般闭上了双眼,死得不能再死。 一模一样的情况,一模一样的死法。 这…… 朱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动了动鼻子,闻了闻车厢里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