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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几人连忙附和:“啊是是是。” 沈益走向手腕脱臼的黑衣男,微微俯身,道:“你将方才的话原封不动带给宋家,我就替你将手接上。” 卫黎从他身侧探出一个小脑袋,瞧着那人吓得发抖的样子,得意地撩了撩头发。 黑衣男哪敢不听,连忙应声,跪步上前,眼睁睁看着沈益找准位置,轻松一托,手腕便不疼了。 他正要退走,手腕上又一紧,整个人腿脚一软,跪也不是,站也不是。 “方才的话,务必带到。”沈益更加严肃地说了一遍。 黑衣男连忙小鸡啄米般地点点头,一路弯着腰倒退着跑远了。 身后厚实有力的掌声响起,二人同时回头。一位面容带笑的男子潇洒地将折扇一打,向他二人走来。 “将军真是好功夫!不过,在下还真是少见将军以身份压人,这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还真是让谢某大开眼界啊。” 心知他调侃,沈益并未多说,拱手抱拳道:“子璋兄,多日不见,百花宴那日,定要好好喝上一杯。” 来人正是兵部尚书谢玉,人如其名,面如冠玉。他眯眼瞧了瞧站在沈益身侧的卫黎,折扇一收,恍然大悟道:“哦,英雄救美,当如此之,当如此之!”说罢笑眯眯地看着沈益。 沈益失笑:“子璋兄说笑了。” “得,我不打扰二位了。”谢玉从沈益身旁走过,贴近他的耳朵道:“先好好安抚安抚你的小娇娘吧。” 沈益欲捶他一拳,谢玉一闪,嘻笑着走开了。沈益无奈摇摇头,转身,就见墙角蹲着小小的一团,捧着两半摔碎了的梳子出神。 卫黎生得杏眸小口鹅蛋脸,左眼角下一颗朱砂痣,更添几丝妩媚。小时候闹着要跟戏班子下海,连老师傅都开玩笑道:“姑娘若是扮上,这副样貌可是会惹事的。”于是,她只得工小生,女扮男装地在家中堂会上胡闹了几回。 后来家道中落,就再没登台过了。 可是,每每揽镜自赏,她总是揪着头发唉声叹气。 一头乌发虽然黑亮,却又粗又硬,还天生微卷,尤其是前额新长出来的碎发,被风一吹恣肆飞扬,搭配她方才与那几人挣扎而有些散乱的长发,活像一头小狮子。 一阵好闻的清冽气息扑鼻而来,卫黎抬眸一看,一把做工精细的木梳伸到她面前。 第3章 一直到二人一同坐在马车中,卫黎也没琢磨出,这人为何会随身携带梳子。再瞧他穿着素雅,头发也只是用发带简单地束起。且那日去他府上,见到除了会客厅有必要的摆设外,他平日所用之物也并不华贵。这精致小梳实在不像他随身之物。且梳齿间宽,最适合梳她这种发质的头发了。 卫黎侧身背对沈益,沈益也默契地看向窗外。她一边轻梳长发,一边思量。 说来,二人的身世还有些相像的地方。 沈益从小父母双亡,姐弟流落江湖,而他jiejie沈毓走运地嫁入了王府,拉拔他长大。他自己也很争气,在幼帝登基,边疆战乱的时候,硬用自己的血rou守住疆土,也挣出了如今的功业。 而卫黎,母亲生她时难产去世,父亲也在她十四岁时撒手人寰。虽说留了一笔不小的家产给她,也都被她那吃喝嫖赌成瘾的叔父给败光了,还将宅子抵押了出去。成婚前,她更是需靠着宋渊的接济度日。 也正是因为如此,本来以她的出身,嫁到宋家这种商贾之户,算是下嫁,可奈何没了家族长辈撑腰,在婆婆眼里她不过就是个指望宋家养活的扫帚星。 沈益的jiejie也爱看戏,因此卫黎和沈益打小在戏场子、茶馆、后台见过几面。大多是大人们在前面看戏,他们几个小朋友到处疯玩。 她那时不过六七岁,已背了不少诗书,而沈益比她大六岁,大字却不识几个。个子不矮,整个人却愣愣的,穿的也是粗布麻衣,因此时常被别的小孩跟在后面“傻大个傻大个”地叫。 她第一次与沈益说话,应该是在五福园戏楼门口那棵大柳树下。卫黎也不知自己为何记得这么清楚,也许是沈益一个人蹲在地上,固执地写写画画的样子,实在让人难以忽略。 十三岁的小沈益拿了根树枝,在土地上笨拙地一笔一划写着。平常与卫黎一起玩的那几个小孩,突然从墙角窜出来,将沈益撞得仰翻天,又瞧见地上那歪歪扭扭狗爬一样的字,肆意大笑起来。 沈益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窘迫地用脚把地上的字划拉干净,想要离开。 那些小孩觉得无趣,笑完也走开了。卫黎却看不下去,他不是不想学,只是没人教他。 “嘿,我来教你呀。”一直站在戏楼门口的卫黎把沈益叫住,噔噔噔跑到他身边,貌似那时的身高差与现在没什么区别。 卫黎往地上一瞥,字迹被盖住大半,却仍能隐隐约约看出一个‘禾’字,一个‘水’字。 卫黎主动抽出被沈益攥的紧紧的树枝,一笔一划认真写着,问道:“你是要写‘禾’字吗,你看,笔锋到这里要顿一下才好看的。” 沈益拿了另外一条树枝,沿着卫黎的字迹缓缓描摹。 那时正值盛夏,街边小铺酿了梅子汤,白瓷盏里碎冰叮当,敲打进少年的心里。 可沈益成了大将军后,除了凯旋而归,百姓十里长街相迎时,她也挤在人堆里凑过热闹外,平时并无来往。 思及此,卫黎偷眼瞧了瞧沈益,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早就褪去了那副傻愣愣的模样。她握了握手里的梳子,又瞧得出了神。她只道他还是那个只会舞枪弄剑,没上过几天学堂的粗野莽汉一个,谁知竟也有如此细致的一面。 沈益察觉她的目光,转过头来,问道:“梳完了?” 卫黎点点头,将梳子递给他。沈益见她头顶还有几缕头发翘着,伸手轻柔地落在她发心,顺着往下极轻地梳理。 沈益均匀的呼气声就洒落在她耳侧,他没应声,却让她觉得有些许紧张。 那人又若无其事地将她背上勾住的一丝青发摘下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布袋,将梳子连同缠绕上面的几缕发丝,一起放了进去,有条不紊地打了个结,重新放回怀中贴身藏着。 卫黎看完他这一连串动作,不知为何,脸有些微微发红。沈益倒是一脸坦荡,又道:“今日我来,是带你去见奶奶。” 哦。怪不得他刚才正好会出现在她家附近呢。 可她毫无准备,不知将军奶奶是否也像宋夫人那样冷面无情,只手遮天。她要是真进了门,是不是要与沈益一同听奶奶的? 正想着,马车就停了下来。卫黎只得低头下了马车,大气也不敢喘地跟在沈益身后直进了前厅。 卫黎刚一脚踏进门,就见一位同样衣着朴素却面容和蔼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