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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侧,灯河璀璨,车水马龙,他们从繁华的市中心走到近郊区,一直走到了海边。 许远航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看时间,不多不少,一共走了一个半小时。 体力不错,走了这么远,也不见丝毫疲态。 只是,她把他带来这么偏远的地方,到底想做什么? 谁知,迟芸帆只是在一块礁石旁边的沙滩坐下,望着海面发呆,仿佛自动和外界隔开,只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左侧,是满城辉煌耀眼的灯火,高楼大厦林立,连无意闯入的风都在追名逐利,遥远又热闹。 右侧,是她,神情安安静静的,犹如一座精致的木雕。 许远航也在她旁边坐下。 今晚天气晴朗,月光很好,满月,明亮皎洁,清辉如许,柔柔洒落。 天上一轮月,海上一轮月。 天上月是圆的,海上月是碎的。 海浪从很远的地方一波波涌来,搅碎了海面月光,涌上沙滩时被截住,泛起晶莹的浪花,海浪声似欢喜,又似呜咽,一声声地往耳朵里流。 空气里夹杂着淡淡的腥咸,说不上好闻,但也不难闻。 许远航也看向海面,入夜后的海,深沉又神秘,一眼望不到头,海的那边是什么?她又在……看什么? 海风呼啸着从他们中间穿过。 “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高处落地,这不小的动静打断了迟芸帆的沉思,她回过神,左右张望。许远航把食指竖在唇心,用眼神示意她礁石后面,他们轻手轻脚地起身,只是还没靠近,那受惊的黑影就自己跳了出来。 那是一只灰色海鸟,大半个身子都被渔网紧密缠绕,歪着脖子,毫无生气,像一具枯萎的木乃伊。 迟芸帆刚伸出手去,它就惊恐地拍打着半边尚且自由的翅膀,单脚在沙滩上一蹦一跳,无助而绝望地发出悲鸣声。 许远航直接上前,轻易就把它捉住了。 大概知道没用,海鸟挣扎几下就不动了,在他手里瑟瑟发抖着。 迟芸帆蹲下身,听到他说:“你抱着它,我来。” 她的手轻按住海鸟的身体。 渔网密密麻麻地缠绕着它半边身子,因材质稳固,随着多次挣扎,渔网不停地渗入皮肤组织,导致羽毛脱落,从结痂的伤口看,它已经被渔网缠住很长一段时间了。 最严重的是,它的脖子被渔网缠得变形了,随着时间推移,它很可能会窒息而死。 许远航手上没有刀具,只能徒手解,渔网缠得乱七八糟,有些几乎都和rou粘在一起,要解开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先安抚性地摸了摸海鸟的头,然后才开始极尽耐心地对付复杂的渔网线。 不受控制地,迟芸帆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以往总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人,此时,正单膝跪在她身侧,微抿着薄唇,侧脸认真又专注,他的动作利落,修长手指灵活翻转,她眨了眨眼,难以置信居然会在许远航脸上,看到一种叫温柔的表情。 不知怎么的,迟芸帆又想起了上次在饭堂,他那抹自嘲的笑。 曾经天赋异禀,前程敞亮。 曾经一路披荆斩棘,站上耀眼的高处,意气风发,荣誉掌声无数。 因未知变故,从云端跌入谷底,从世界冠军变得泯然众人矣。 三年前,他是怎么样和那个赋予他无上荣耀,同时也给予他无边痛苦的高台告别? 从那以后的日子,他又是如何适应那巨大的落差? 他是怎样将那段过往折叠进回忆,掩藏在随性、不羁的外表下? 几天前,他从电视上知道自己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在世锦赛夺冠的消息,那时,他心里……又在想什么? “好了。” 许远航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侧,迟芸帆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竟盯着他看了那么久,她“哦”了声,掩饰般垂眸去看那只海鸟,束缚它的渔网已被除掉,重获久违的自由后,它还有些不知所措,她摸摸它脑袋,它轻轻地在她手心蹭了两下,引颈叫了一声。 她松开它。 海鸟真正恢复了自由,跌跌撞撞地在沙滩上走了几米,不停地拍着翅膀,飞了不到半米高,又跌落下来,它再次尝试,再跌…… 许远航直起身,拍去膝盖上的沙子,单手插进裤兜里:“以后,不要随便用刚刚的眼神看人。” 他这话说得没有征兆,迟芸帆不解:“为什么?” 他清湛的目光里倒映着她明丽的脸,在心里回答:“因为,我会误会,你喜欢我。” 说出口的却是心不在焉的一句:“没什么。” 就在这时,那只海鸟终于振翅高高地飞了起来,向着海面,向着月光和星辉的方向,越飞越远,最后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飞翔之于鸟,爱之于人,都是一种本能。 海鸟飞走后,迟芸帆又重新坐了下来,许远航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有点难受,他干脆直接躺在沙滩上,双手枕在脑后,月亮藏进云层,繁星缀满夜空,一闪一闪亮晶晶。 这个姿势,舒服得就快要睡过去,他慢慢闭上了眼。 海浪声一阵又一阵,不知疲倦。 月亮又出来了。 迟芸帆偏过头,少年俊朗的五官沉在光影中,看起来略显朦胧,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看了一会儿,轻声喊他:“许远航。” 许远航没睡着,听她嗓音软软地喊自己名字,觉得心口某处也蓦地跟着一软,又故作平静:“……嗯?” “你会游泳吗?” 他猛地睁开眼睛,眸色极深,比这夜色还暗,顷刻间,天上的星仿佛都坠落其中,星光碰撞,如烈焰焚烧,摧枯拉朽,将一切都烧了个干净,许久后,他才低低地回答她:“会。” 也许是因为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迟芸帆才这么不设心防地问出这个问题,但她问出来的那刻就后悔了。 那是他的过去,他的隐私,是他深藏的秘密,无论他当初是因为什么而离开国家跳水队,也不管他现在为什么要逃避游泳,又为什么会甘于平庸的生活,都不是她应该过问的。 许远航又定定地重复一遍:“我会。” 迟芸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