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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 那位日本老人也来了兴致,同样唱了一首本国的民歌。 陈志忠忍不住好奇地问他唱的是什么,老人回答他说是想念mama的民歌。 陈志忠忍不住微笑,他唱的民歌也一样。 反而是唱花儿的农民哈哈大笑,让他们应当学会活在当下歌颂爱情。 陈志忠愣了下,旋即倒在沙地里头,也跟着笑起来。 天那么高,地那么大,他有种天高云阔的豁然开朗,心中说不出的快活。 青海日光热烈,即使是春天,也晒个不停。 陈志忠长这么大都没有在如此干燥的地方生活过,呆了没两天,就开始流鼻血。 婶婶骂他没事找事,非得自己折腾自己。 好好回去,过自己的生活不行吗? 头发又剃成板寸的年轻人却固执己见。他已经缺席25年,他想参与故乡的未来。 婶婶拿这个犟的跟头牛似的孩子没办法,只得每天想着法子给他做好吃的带上。 一直到100亩沙地的树种好,麦草方格也铺设其间,种子都按照那位个子跟年纪一样小的女技术员教的方法种下去,她承诺的造纸厂终于开工了。 经过处理以及充分氧化后的废水灰扑扑的,粘度很高,看上去叫人生疑,好在没有什么怪味道。 夜色降临,它们经由管道运输出来,浇灌在沙地上。 等到第二天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沙地上已经覆了一层薄薄的膜,那是造纸污水里头的纸纤维。 神奇的是,春风吹过幼嫩的树林,那些沙子没有再迎风飘舞。 粘稠的造纸废水成了最好的粘合剂,负负得正,它们在这儿找到了最好的契合方式。 经过沙丘过滤的废水重新流淌回水渠当中,已经褪去灰蒙蒙的外衣,变得清澈。 它们会重新回归造纸,完成下一轮制浆造纸的使命。 生命就是以这种有趣的形式循环,周而复始奔流不息。 陈志忠坐上去镇里头的拖拉机,他要去那儿转车然后乘飞机回到钓鱼岛上。 对面开进来一辆有点儿像播种机的车子,陈志忠好奇地问大婶:“那是什么?” 热心的村民看了一眼:“噢,是草方格机。手工打草方格太累了,造纸厂的小老板就弄了这么个机器。听说机器不吃油,吃的是天上的太阳。一台机子一天能打100亩地的草方格呢。” 陈志忠一愣,看着自己已经磨出茧子的手,忍不住哈哈大笑。 真快活呀,幸亏他回乡祭祖了。 飞机朝大海的方向去的时候,另一架飞机穿越大海,抵达陆地。 已经离开家乡近半个世纪的老妇人沉默地看着窗外的一切,眼神中不无眷恋。 自从1948年赴美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返回过大陆,即使留在大陆的jiejie去世,她也只在纽约缅怀。 故乡啊,故乡就是纵使所有的亲人都已经离开,心中仍旧眷恋的地方。 旁边同样已是耄耋之年的外甥女,紧张地盯着自己的姨母,生怕老人情绪过于激动:“姨妈。” 老妇人摆摆手,示意担忧的外甥女儿自己没事:“我想过无数回,但好像跟每一次想象的都不一样。” 她微微阖上眼睛,仿佛在养精蓄锐,好集中起精力来回到故乡。 人的年纪越大就越想念故乡。虽然二姐病重之时,她发下狠话,只愿意接二姐去纽约治病,坚决不肯回来。 可是谁又知道,无数次,她在梦中默默流泪,分外想念故乡。 谁不想念家乡呢?即使强硬了一辈子,丈夫临终前的遗言选择的安葬地,也是因为像浙江老家。 旅居美国的时间越久,身边的亲人接二连三去世,她心中的悲凉愈甚。 明明她也是有祖国的人,却不得不客走他乡。 虽然她宣称美国是自己的第二故乡,可她明明有自己的祖国,她为什么就不能留在祖国呢? 近年来,她愈发想念故土,想念母亲。她告诉外甥女儿,百年之后,她希望能够跟母亲合葬在一起,因为她想mama了。 结果外甥女儿只能偷偷躲起来哭。 因为她们都清楚,这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她是母亲的小女儿,同样也是蒋夫人。 她身上的担子太重,负累太多,一言一行都身不由己。 她能做的,就是在大洋彼岸默默地想念家乡,想念亲人。 她能做的,就是默默地关注家乡的一切变化,从探访她的友人口中,试图拼凑出每一个细节。 然而管窥蠡测,她总是无法还原出真正的模样。 她想起老友劝告自己的话,既然早就无官一身轻,决意远离政治了,为什么不能够对自己宽容一点,为自己活几天。 是啊,她已经为正值奉献了大半辈子,她都不知道上帝还留给她几年时间,她为什么就不能迈出这一步呢? 她明明已经是个无足轻重的老太太。台弯早就遗忘她,他们根本不当她是回事,她又何必将不存在的负担强行加在自己身上。 人生七十而随心所欲,不逾矩。她又逾越了什么规矩呢? 她不过是尽为人子女的本分,为祖先扫墓而已。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地回响,让她愈发坚定起来。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终于缓缓停下,机舱门打开了,时隔半个世纪,她的回乡悄无声息。 机场没有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也没有乌压压的欢迎人群,老人的内心既平和又有种说不清的失落。 这一切,都是按照她要求布置的,可是内心深处,她还是希望能够更热闹一些。 人的年纪越大,就越害怕孤单,害怕被遗忘。 年逾古稀的男人跟女人站在飞机外面迎接多年不见的客人。 “伯母,路上还顺利吗?”戴着眼镜的女人笑着走上前,主动做自我介绍,“我是素我。” 老妇人点点头,这次她回国,从中大力斡旋的,就有旧友的儿女。 当初老友选择投降,她气愤了小半个世纪,感觉自己遭受了背叛。 可是现在,看着老友的女儿,她又觉得顺顺当当活下来就好。 老妇人侧过头,示意外甥女的方向:“你们也有10多年没见了吧?” 戴眼镜的女人上前同自己的老同学握手,又朝老妇人微笑:“91年的时候去纽约见过一趟,本来想去看您的,但您当时正在休养。” 老妇人微微地叹气:“是啊,我年纪大了,人老了,总有各种各样的毛病。” 戴眼镜的女人立刻反对:“伯母,我再没见过比你精神更好的人了。” 跟在她身后的女人同样满头白发,看着要腼腆很多,她鼓起勇气,献上了一束花:“mama,欢迎您。” 后面一排年逾古稀的老人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