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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普通恋人,只需要一个能当妈的人吧。他不用的,那份替代你们已经完成了,他现在需要别的……我知道自己该给他什么。” 话至此,已经回答了到底是哪种喜欢,想没想清楚。这个年轻的小男孩,远比他平时表现出来的清醒,有远见。 也有良心。 陆澜没什么好再问的了,祝他顺利。 第二天,段上锦没有走。第三天,他还是在。 看不出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肯走,陆澜已经把房间让给他们,大家都知道景辰是资方大佬的小情儿,连陆影帝都要让位那种。 由此,关于“男二 资方硬塞”的流言也飞快传遍全剧组。若非资方得罪不起,恐怕已经有人把瓜卖给营销号。 好在这个资方人还不错,除了第一天早上闹出那番了不得的动静之外,之后都挺安分。每天风度翩翩地去“监工”,还用私人飞机运了两顿大餐犒劳全剧组,颇得人心。 对此,景辰没表现出什么明显的态度。 他似乎并不关心别人怎么说他,对段上锦的举动也不放在心上。既见不到恼怒惧怕,也没有欢喜可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段山里的戏进行得异常顺利,一个星期后,已经完成八分之八十。段上锦又招呼剧组放个小假,休息一天,有资金损失他个人补贴。 休假当天,他带着景辰消失了。 前些日子,剧组揣测编排他们的私生活,还算陈述事实。这一天,就格外冤枉了。 看着前面吭哧吭哧往山上蹿的段上锦,景辰尤其无奈。 “不要走太快,不然后面会没力气的。这里是原生态山路,到时候没有缆车能让你舒舒服服坐着下去。” 段上锦长腿一迈,站到一块平整的石面上,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景辰:“走快一点,早登顶早下山,别磨到天黑,才是正道。” “胡说八道。” 段上锦心情很好,听他这话并不在意,反而显得更愉快,对他伸出手:“上来。” 景辰看看石面的面积,摇摇头:“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他继续往上走去,擦过段上锦脚下的石板时,段上锦跳下来揽住了他。 山路不稳,两个人差点打滑,靠着路边小树才稳住。 段上锦把人抵在树干上,低头笑意盈盈地看着景辰。距离很近,眼神都有些模糊了。景辰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只觉得对方过于兴奋。 一大早这个人就心血来潮要爬山,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背着行李包走了,给一剧组人留下无限遐想。 当时景辰并不认为他们会发生什么,因为段上锦真的只带了爬山必备物品。如今呼吸交缠,却不那么确定了。 段上锦似乎想吻他。 但迟迟没有凑过来,只是维持很近的距离看他。视线先是落在他脸上,再移到嘴唇。试探的样子与他平时的态度相比,十分违和。 景辰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段上锦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做——不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吻,而是,在性-行为之外,单纯地接吻,他好像不会。 一种酸涩的感觉胀满心口,悲哀随后涌上。 不愿意承认那是可怜,可实在没有别的词汇可以定义。主动吻他,好像也是不对的。至于怎么不对,又说不出来。 犹豫挣扎,情绪激烈。 他们都能感觉到彼此的不寻常,在看不到的地方,他们看到对方伸出了手,却都没有触碰。那是一种很遥远,又很清晰的感觉。 太伤感了。 有点受不住,景辰垂下睫毛遮挡目光,用手去推段上锦。只轻轻一下,就推开了。 “走吧,早点登顶,早点下山。”他重复对方的话,大步向上走去。 段上锦没有吭声,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这座村庄是真正的山村,非但离城镇远,还拥有天然的山和水。山很高,水很清,从高处往下蜿蜒成溪涧。 他们在午间爬到高处,但无法真正爬到山顶。事实上,那只是又一个山脚而已。总有山从更高处拔地而起。 景辰带段上锦去看一口泉。那是水从山体里流出来,在一片石窝里形成的。 不知道石窝底下是什么构造,水聚集在这里,还突突突往上冒,汽泡折射阳光,形成明亮斑斓的色彩。 捡了一根棍子,景辰熟练地往水里戳,被戳汽泡就不见了。它们不断冒,他不断戳,足以完成一个小孩子喜欢的游戏。 “给我试试!”段上锦放下包,跟他要棍子。 山上到处都可以折到树枝,哪里缺他手里这根。景辰知道他有意,还是把棍子给了他,指导他怎么对准汽泡。 起初段上锦准头没有那么好,玩过一会儿之后就棍无虚发了。景辰在旁边看,两个人都没说话,气氛有种说不出的安宁。 半晌过后,景辰自己找了块大石板休息。 阳光很好,树木隔开最强烈的部分,筛下温柔的光影。他闭上眼睛,耳边是流水声,藏在深山特有的沉静气质里,远处偶尔传来鸟鸣声。 像是回到小时候。 其实他对童年的记忆并不糟糕,山村的山水给过他无穷的快乐。如果没有后面再次被卖掉的经历,他应该会在这里有一个普通而平静的人生。 那样的话,可能会很满足也说不定。 但那样的话,就不会遇到…… “段上锦。”他突然睁开眼睛,对那个背影唤道。 “干嘛?”对方回过头,脸上挂着笑容。 是没有想任何事,单纯沉浸在小乐趣里的表情。既空白,又无瑕。景辰没想过他也会有这这样的笑容,可是看到了也没有很意外。 “没什么,你玩儿吧,我睡会儿。” 翻了个身,用手枕着脑袋,他很快就真的睡着了。 仿佛回溯一般,梦里面,他走过从小到大的全部人生——准确地说,是旁观。 他看着年幼的小男孩无忧无虑,看着他噩运降临,看着他奋力挣扎,看着他堕落泥潭,看着他拼命捕捉任何一点可能的光芒。 直到今天,他还在捕捉那种光。 没有人能告诉他,哪一缕光线是能救他的,哪一缕又是能将他推向深渊更深处的。他一个人拼命求生,求了好久,好辛苦。 没有任何东西是可以倚靠的,所以就把自己豁出去。即便粉身碎骨,也不过是跟沉入深渊殊途同归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不对,有可怕的。 最可怕的,就是希望。希望令人期盼,令人狂妄。希望的面孔千变万化。 梦中年幼的孩子不见了,充斥的是这些年豁出去抓住过的“希望”。它们不断闪过、变化,定格,再碎裂。 而他只能看着,对一切无能为力。 他知道它们就是他的失败,是他为了活而闹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