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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香火的男丁。” “又后来,你二叔在朝堂上越走越高,参与的政斗越来越复杂。你阿娘不愿惹祸上身,与我商量着跟二房分家。当时你祖父还在,为这分家的事气得险些归西,痛骂你阿娘仗势妄为,也将我批得狗血淋头。可我们的苦又能跟谁说?这些年,我们一退再退,可是殷殷,你是阿爹阿娘的底线,这回,我们不能再退了。” 沈令蓁眼眶一酸,险些溢出泪来:“阿爹……” “当初若不答应将你嫁到霍家,以你皇舅舅多疑的心思,很可能猜忌你阿娘对他不再忠诚,且不说他是否就此彻底打消赐婚的念头,即使打消,迟早也会发难沈家。所以你阿娘不得不赌一把。赌一个二十八年前为了苍生而放弃皇室的家族,同样不会对你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现在一年多过去,事实证明,你阿娘赌对了。霍家人不仅守着道义,还存着实力。殷殷,倘使霍家与你皇舅舅的这一战在所难免,我们为何不选更可能成为赢家的那方?这狼和豹子确实曾经相互厮杀,但现在老虎来了,狼和豹子若不暂时放下恩怨,团结一心,就是死路一条啊。” 沈令蓁浑身震颤。 “其实留行今日来,也没跟你阿娘多说什么,只是做了从轮椅上站起来这一件事,你阿娘便什么都明白了,也下了决心,作为霍家主动摊牌,以及厚待你的回报,也作为对旧仇的补偿,从今往后,她将全力支持霍家。虽然隔阂一时消不去,但至少我们两家现在绝对不是敌人。你阿娘与留行同桌用饭,同在一个屋檐,并非全为你,更是为了大局。” “可是皇舅舅不仁,是皇舅舅一个人的错,赵家还有其他子孙,倘使郎君不仅要扳倒皇舅舅,还要颠覆大齐,推孟家皇子上位,阿娘岂不是……” 沈令蓁没敢把“背祖弃宗”这四个字说出来,沈学嵘却也懂了,笃定地笑了笑,说:“阿爹相信,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 沈令蓁从书房出来时,脑袋一片混沌,肚子却倒饿了。 听说晚膳的饭席还没撤,她便跟沈学嵘一起回了厅堂,只是里头已然空无一人。 她问白露:“阿娘和郎君去哪了?” “长公主用完晚膳便回了内院,姑爷……”白露犹豫了下,“孟家郎君方才来了,姑爷与他一道出门去了。” 沈令蓁看了眼沈学嵘,担心道:“阿爹,他们怎好这样私下碰面?要是被皇舅舅知道了,岂不坏事?” 沈学嵘摆摆手:“这做贼的,怎么能心虚?他们十一年不见,理该这样大方地叙叙旧,藏着掖着反叫人生疑。” 沈令蓁恍然大悟:“是我思虑不周了。”她放下心来,“不过郎君这腿脚还是不方便的,他们去哪了?空青与京墨跟着吗?” 白露面露难色,看看一旁蒹葭,示意她讲。 沈令蓁奇怪道:“怎么答个话还推来阻去的,你们倒是说。” 白露小心翼翼看了眼沈学嵘,蒹葭眼一闭心一横:“他们去……去花楼了!” 沈令蓁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哪,沈学嵘已经一怒之下拍案而起,捋起袖子:“好小子,在边关的苦地方闷坏了,头天到汴京就往那烟花巷柳之地跑?他这是置我家殷殷于何地,置我英国公府于何地?” 蒹葭和白露胆战心惊。 方才孟郎君来的时候,姑爷本是不打算去的。但空青在一旁出主意,说其实去一去,说不定有利于他与少夫人尽早修复关系。 姑爷问,这是什么道理。 空青说:“少夫人如今无非还是内疚,觉得无颜面对您。那您对她越好,与她越亲近,她必然越觉有愧,躲得越远。所以啊,您不如兵行险着,反其道而走,疏远疏远她,她一委屈,与您置气了,这不就想通了?” 然后姑爷就听了这暂时还不知道馊不馊的主意,出门去了。 蒹葭与白露有心在国公爷面前解释一句,说他只是做做样子,不是来真的,但沈令蓁还在场,这么一来,姑爷一片苦心就白费了。 正当两人踌躇之时,沈令蓁疑惑的声音响起来:“阿爹,花楼是什么地方呀?” “……” 蒹葭和白露咽了咽口水。 气着了不该气的老丈人,没气着该气的少夫人,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赔了夫人又折兵? 作者有话要说: 龟儿砸!昨天还夸你呢,今天又给我作死,我这当娘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39 第三十九章 华灯初上, 汴京的夜市繁华如昼。 此前战时设下的宵禁解除,这灯红酒绿, 纸醉金迷的京城又回到了不夜天的光景。 明朝馆里婉转悠扬的袅袅余音引得无数路人驻足, 可真能走进去的, 却是寥寥无几。 “明朝馆”中“明朝”一词, 取的是“今宵听君歌一曲,一曲流连到明朝”之意。与下等的花楼不同,这里是王公贵族的销金窟, 贵人们销的也不是娼妓,而是清倌人的戏和曲。 当然了, 金子面前, 没那么多守身如玉到底的清倌人。贵人们听曲听得情到深处,意到浓时, 挥挥手一掷千金, 也便真与这些才女应了那句“流连到明朝”了。 霍留行此刻正身在明朝馆中一间雅称“俗客”的厢房里。 “俗客”是李花的别名。这里的每间厢房都取了个花名,壁画上描的也都是花。 孟去非叫了两个弹曲的姑娘, 一把琵琶, 一架秦筝, 问霍留行想听什么。 霍留行笑得坦然:“你别为难我。” 河西也好,庆州也罢,都少有这样雅致享乐的场子。霍留行真不懂这些。 孟去非摇摇头,似觉话不投机,十分败兴,想了想, 让她们来首,待柔柔似水的曲声响起来,说:“还是与你聊正事。” 霍留行扬扬眉,目光意指两位弹曲的姑娘。 “放心,两个都是桩子。”孟去非给自己斟了杯酒,递给霍留行的则是茶,“这地方要还安插不上暗桩,我岂不白在汴京鬼混这么多年?” **,接的客又多是权贵,这里就是消息通。这些王公贵族,说是来消遣,其实许多时候也办正事。 霍留行笑笑:“那就说说一年前叫你查的事。” “这一年来陆陆续续都查遍了,还是没有结果。”孟去非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要不就是腰腹上没有疤,要不就是仿不出你的字迹、声音,要不就是身形跟你差太多,要不就是身手跟你差太远,挖空了都没找着一个能全对上的。” 霍留行皱了皱眉。 一年前收到那面从国公府取来的绢帕后,他反倒不着急找到沈令蓁的那位救命恩公了。 因为那手笔迹,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