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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等等。” “我不知道陆川在哪。”陆奶奶低着头,“你回家吧。” “您知道。”狄然肯定地说,“陆川换了手机号码,他肯定告诉您了。” 陆奶奶眼神挣扎片刻,声音无力:“然然,你和陆川不是一种人,你爸是什么身份,陆川他爸……你还是回去吧。” 她说完匆匆闪进门,将红漆的门板一按,把狄然隔绝在门外。 狄然捂着头蹲在门口,她被太阳晒了一下午,浑身发烫头晕眼花,一股恶心感顺着胃部滚涌着上来,她忍不住扶着一边的枣树吐起来。 李东扬左右看了看,去隔壁邻居门口的枸杞树上薅了几把。 “我怀了陆川的孩子。” 他把那些甜爽的新鲜枸杞递给狄然,狄然突然抬起头虚弱地说,她看到李东扬的表情瞬间僵硬,又眨眨眼:“骗你的,你觉得我这么说,奶奶会给我开门吗?” 她刚要伸手接过枸杞,李东扬手一甩直接把它们扔了,骂道:“傻逼。” 狄然瘪嘴:“小气死了。” 她走到邻居家树前,慢悠悠从树上摘果子填进嘴里,甜甜脆脆的枸杞,吃进嘴里将胃里那股恶心感消解了大半。 那家人忽然拉开门,狄然不闪也不避,像只被人发现了偷粮食却还安然自得继续偷吃的胆大包天的耗子。 她黑黢黢的眼睛盯着主人,手下不忘又扯了一把。 “你偷我们家枸杞?”主人大着嗓门。 李东扬远远地蹲在墙头,嘴里叼一根狗尾巴草:“吃你两颗怎么了?你家枸杞金子做的?老子十万块钱买你棵树够不够?” 他说着掏出手机:“支付宝转给你。” 那家主人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们,关上门进去了。 狄然装了一肚子枸杞果,舒服了很多,慢慢挪到墙头蹲在李东扬身边:“怎么办?奶奶不让我进去。” 李东扬嗤笑:“就你这样的过了门也得被刁难死。” “不会的。”狄然肯定地说,“奶奶喜欢我。” 夜色渐渐深沉,狄然抱着膝盖浸在凉风里,天上繁星灿灿,银河温柔地在天幕上划出一道璀璨的弯。 “狄俊华说我自私,我还不愿意承认。”狄然突然低声说,“他要承受的压力比我多得多,我被他保护得太好,只知道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要他陪我天荒地老。” “他走了以后我才想明白,在这之前我甚至连静下心好好听他说话都做不到。”狄然自嘲地一笑,“他没做错,他只是想保护我而已。” “如果不是我固执,我不讲道理,他不会这么做。” “你是在替他找借口。”李东扬哼了一声,“他只是懦弱。” 狄然目光平静:“懦弱也是因为我。” “陆川没有你从小能得到的那些优越条件,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很多,甚至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他能做到现在的样子已经很好了,如果他像你一样什么都有,未必不能做得比你更好。” “我什么都有?”李东扬咧着嘴角,笑得比哭难看。 “你有钱,也有地位。”狄然笑了笑,“这两样已经是很多人一辈子的求不得。” “可我没有你。”李东扬淡淡地说,“钱我可以不要,你才是我的求不得。” 狄然静了一会,轻轻说:“你如果没有钱就不会这么说了。” 李东扬看着她,片刻后站起来朝她伸手。 狄然:“干什么?” 李东扬拉她走到陆川家的墙根下,在地上摞了几块砖头,抓着她的腰将她向墙上提带:“爬。” 狄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手脚并用踩住他的肩头向上一撑,小腿轻轻松松撩到墙头。 还好陆川家的墙上没插玻璃渣。 李东扬身体虚得和八十岁老头有的一拼,跳了几次没跳上来,狄然忍不住说:“你在外面等我吧。” 李东扬白她一眼,不信邪似的又试了一次,狄然连拉带扯好不容易将他弄到墙上。 李东扬喘着粗气,狄然嗤嗤地笑:“李大爷。” 陆奶奶听到动静从屋内出来,狄然被开门声吓了一跳,身体一个不稳踉跄着从墙头摔了下去。 墙角下的小菜园搭了瓜架,长长浓密的藤蔓顺着墙壁攀爬,狄然伸手拽着瓜蔓才避免头朝下摔在地上的惨剧,不过瓜蔓上带着细细密密微小的刺,她磕磕绊绊掉下来以后,手掌渗出了一片红通通的血丝,膝盖也在地砖上擦破了皮。 “奶奶。”狄然没顾上痛,跑到陆奶奶身前。 陆奶奶面色为难,违心地说:“你和陆川真的不合适。” 狄然执着地看着她:“我们合适,就算现在不合适,将来也一定合适。我可以不找他,但您替我转告他。” 她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烁着灿烂的暖光,迷人又炫目:“您替我转告陆川,我可以出国,可以和他分开一段时间,别让他躲我了。” “我等他,让他接我电话。” ☆、罂粟花 狄然的腿磕破了,手也破了。 回程的路上却快乐得像只小黄鹂,她单腿支地蹦蹦跳跳,脸上挂着笑。多日堵在心口的阴霾仿佛一扫而空,她想起刚才陆奶奶点头时的动作就忍不住开心。 大不了就“分开”一年,说是分开,真的分不分开谁又知道?等陆川今晚接了她的电话,狄然肯定,不需要她说上几句话,陆川肯定会受不了回到她身边。 她快想死他了,他也不可能不想她。 夜里的公路有些黑,偶尔来往的也都是长途货运的卡车,招手也不会停下载客,李东扬伸手拉住她:“我背你。” 狄然愣了愣:“不用,我自己跳。” 李东扬执着道:“我背你。” 他不由分说把狄然拉到背上,小心避开她受伤的膝盖。 狄然突然间安静了。 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在晚风里沙沙作响,听得人心神荡漾,她垂眼看着李东扬柔软的栗色头发,忽然心里有些难过。 当一切平静,夜色沉沉,这难过更加明显的一起积涌上来,先前因为陆川的事情还不觉得如何,现在一想五脏六腑里满满的都是说不出口的歉意。 习惯了遇到麻烦时李东扬陪在她左右,她对李东扬的既定印象还是记忆里那个如兄如父的少年。即使他已经说得明明白白,对她来说一时半会也很难接受这种情感上的改变。 “李东扬。”狄然拂去不知哪阵风吹到他头发上的一小根细草叶,“按常理来说,以后我不应该麻烦你了。” 李东扬顿住脚步,他静了一会,片刻后指着路边的沟渠问她:“看到那条臭水沟了吗?” 狄然瞥瞥眼:“看到了。” 李东扬:“沟底有什么?” 狄然眯着眼,努力在月亮一点光下仔细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