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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国公倒下,顾居寒又尚未袭爵,在朝堂上的位置就显得不尴不尬起来。 顾小将军虽然功勋卓著,但至今仍活在他父亲的阴影之下,这是高门勋爵之子都难以回避的现实。而只要他一日不真正超越他的父亲,就一日无法取代他立于朝堂之上,那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家越来越衰落,直到化为乌有。 而顾小将军又该如何超越老国公呢?南北之间已有盟书,十年之内皆无战事,不兴兵打仗,顾居寒能依靠什么翻身?将门的路其实是很窄的。 齐婴默默将一切收于眼底,心里平静无波,又感到些微的遗憾。 顾温若。 那的确是惊才绝艳之人,横刀立马之时有荡平四海的气概,最难得是秉性中正,足以担下守卫山河的重责,如果遇到明主,便绝不会像眼下这般沉沦于朝堂的泥沼,而将成为国之剑戟。 倘若他们同朝为官,或许会成为能够交心的友人。 只可惜他们注定彼此为敌,齐婴只会眼看顾家沉落,而绝不会伸手相扶。 这颗武曲星,就这么沉了吧。 嘉合元年二月廿三,梁使向魏帝辞行,南下而归。 大梁诸使一个个皆神清气爽红光满面,因办妥了和谈大事,回朝之后等着他们的自然便是加官晋爵风光无限。 而比诸位大人更高兴的却是沈西泠。 大事已毕,她便终于可以随齐婴一起……私奔了。 这事实在令她雀跃不已,自打出了使君别馆、上了马车便兴奋得小脸儿通红,一双妙目也亮极了,拉着齐婴的袖子叭叭叭个没完。 等出了上京的地界她便愈发开怀了,如同离了笼子的小雀儿,迫不及待地问齐婴他们何时动身。 齐婴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说:“不急,等你生辰过了再走。” 沈西泠一愣,才想起明日就是自己的生辰。 连她自己都把这事儿忘了,偏他还记得,而且还在这么重要的时候。 沈西泠感动得看着齐婴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情绪,又拉着他说:“不必如此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不是一定要过生辰的……” 他却笑了,捏了捏她的小脸儿,答:“我已安排妥当了,到济州再动身,那里会有人接应我们。” 济州。 那原是大魏国土,在此次和议中被划归大梁,如今正是新旧交替颇为混乱的时候,易于浑水摸鱼。他们要在江北动身,否则回了江左,一切就没那么容易了。 沈西泠不知道齐婴已经无声无息地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此时只感到安心,与此同时更感到兴奋,只盼着使团走得快些快些再快些,下一刻便到济州,哪还有心思过什么生辰? 齐婴看出她的急躁,轻轻搂着她宽慰,声音颇为低沉地说:“去岁你的生辰……没能过好,今年我一定补偿你。” 沈西泠闻言眨了眨眼。 去年。 去年是她的笄礼,那段日子他正不理她呢,还一心要把她嫁给别人,她不顾一切地向他袒露心迹还遭了他的冷脸,闹得她前前后后哭了好几日,简直伤心欲绝,的确过得糟透了。 原来他心里还记着这些事,原来他一直都在想着补偿她。 沈西泠高兴起来,抿着嘴看他,暗地里又起了要拿捏他的心思,想了想又有带些玩笑地同他说:“那公子打算怎么补偿我?” 他低头看着她,凤目如淬,同四年多前他们初次相逢时一般模样,只是那时他眼中结霜,如今却化成一捧春水,望着她时缱绻无边。 他说:“你想我如何?” 沈西泠在他那个柔情的眼神中微醺,只觉得人间大好,连此时略显吵闹的车轮辘辘之声都显得悦耳,她有些扭捏,想了想才附在他耳边说:“……我想要以后的管家权,以后家里都要我说了算。” 她说起“家”那个字的时候眼睛格外的亮,藏了不知多少希冀在其中,又温存极了,齐婴莞尔,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斥她:“这么贪权?” 小姑娘咯咯地笑,又推他,娇嗔道:“就是贪,公子给还是不给?” 她向他讨要东西,他怎么会不给? 她要什么他都给。 齐婴笑着吻了吻她的眼睫,答:“给,都给。” 小姑娘愈发高兴起来,转而开始同齐婴打听起他的安排,问他们以后的家安在哪里,是否在名山大川白云缭绕之间,像那种书里说的隐士的居所?还是索性中隐隐于市,就在热闹的市井之中呢? 大事已定,齐婴亦感到心中轻松,开始同她说起对往后日子的规划,两人缠绵絮语,无穷无极。 而当晚在驿站,齐婴却收到了一封自江左而来的家书。 刹那间,把这一切都焚烧成灰烬。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 的核心要来了,这一卷也快要收尾了,大概还剩个四章左右接下来的桥段可能会有点波折,但是讲真我写虐还是不太虐的,就普通平铺直叙而已,观感上很温和的~谢谢大家的留言,除了感谢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希望大家期末起飞多吃不胖原地发财再给各位拜个早年谢谢您嘞! 第150章 风满(1) 当夜的驿站灯火通明。 原本一切都是好好的,后来青竹的声音从驿站房间的门外传进来,说有一封尧氏亲笔的家书送来了,请公子亲自过目。 信递了进来,齐婴也不避讳沈西泠,当着她的面展信览之,她于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眼中的笑意倏然退去,那捧温柔的春水也刹那间重新凝结成冰霜。 她难以描述当时他的样子,只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她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变了。 从未有过的凛冽。 她甚至有些害怕了,连忙也低头朝那封书信看去,匆匆几眼,亦是大惊失色。 ……齐大公子和齐三公子因涉高利放债和土地兼并之大案而双双下狱,天子问责于左相,相爷惊痛之下病倒,今已卧病在床昏迷不醒。 沈西泠当时心头巨震,甚至来不及反应,而齐婴已经面色肃冷地召青竹进了房,问:“送信的人呢?” 青竹匆忙躬身出去叫人,来人是齐家的家奴,进房时一身泥污看上去破落不堪。 齐婴眉头紧锁,问:“发生了何事?” 那家奴颤颤巍巍,不甚利索地说了事情始末。 尧氏这信原写于元月十九,当时便差家奴北上送信,孰料这家奴半途遇上山匪,被劫入山中半月有余,身上钱财被抢掠一空,前几天才好不容易从寨子里跑出来,今日才找到二公子一行。 元月十九…… 今日,已经二月廿三了。 那如今的齐家…… 沈西泠心跳得越发快,慌乱之下立刻抬头去看齐婴,见他已经微微合上了眼,闭目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