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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肃王府,让雍儿陪着若儿一起出城去,回来给我报告。”邠国长公主吩咐,心里埋怨着周绍雍和他肃王一样不着调,她不说他就不会主动点,以前成天往齐家跑,现在这节骨眼却见不到人。 吩咐完了这一句,邠国长公主还是不放心,傅念君一天没有定亲她就觉得她总还有和齐昭若纠缠的一天,既然已无可能娶她为儿媳来打自己脸,邠国长公主索性把头颅扬地更高些。 “这傅家的二娘子及笄也有些时候了,怎么还未定亲,让人去探探消息,傅家是怎生主意。” 刘保良垂手应了,心里也感慨,长公主大约是后悔过当时的一时冲动的吧。 正文 第245章 苏选斋 东京城里一家脚店,一个相貌俊秀的青年此时喝酒正喝得潦倒,发髻松散,长衫凌乱,酒楼里的伙计已经侧目向他望来了几次。 “再来一壶,要千日春……” 他喝得双颊微红,眼神也混混沌沌的,口齿也不太利索。 伙计这些日子见多了这些落魄学子,这帮人,借酒买醉的可真不少。 “客官,咱们这里可不是遇仙楼,哪来的千日春,您瞧,是不是先付两个铜子儿小的再打酒来?” 苏选斋摸摸口袋,掏出来几个铜钱,伙计一瞧,就撇撇嘴,把他手里的一壶酒也给夺了捂在怀里。 “您这些钱啊,可不够喝一壶的。” 他声音大,引来了不少人回头,苏选斋在其他客人或嘲讽或看热闹的目光之下更显狼狈。 想到没多久前,自己还是遇仙楼的座上宾,这东京城里的富户员外哪个不想巴结自己,连那些大人也都将自己引为贵客,嘴里只喝千日春,还要装模做样品评一番,可转眼,如今却连这普通水酒都支付不起了。 他自五岁开蒙起,读书勤谨,天赋过人,一路考到了省元,也是伴着一路赞叹和掌声,可是自从殿试落选,他便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重重摔进了泥土里。 他当然可以再考,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是苏选斋也不是个蠢人,他很敏感地从某些大人对他比之唯恐不及的态度里发觉,他或许是没有机会了。 落魄之时,本来就不能指望围绕在你身边的人待你如旧,可是苏选斋很快又接到“有心人”透露的消息,因为他“声名显赫”,很快就要外派去某个小县城任官了。 对方笑呵呵地拍着他的肩膀,恭喜他高升。 明眼人却都看得出来,他是得罪人了。 他本可以下届恩科再考,自然又是一番天地,如今授官,他便无可能再问鼎权力中心,甚至连京城也回不了,不过是个比胥吏好不了多少的小官,在大宋,这样的小官不知有多少,能否糊口温饱都是个问题。 最怕的不是别人不给你活路,而是给你一条让你无法拒绝的下坡路。 他并非豪门权爵出身,唯一能倚靠的也就是科举而已,科举失利,为人所忌,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这一生也就到此为止了。 孙秀孙计相甚至都曾有意于他,可是到了这会儿,苏选斋早就看明白,旁人以往对他所谓的欣赏他的才华,不过是在他的这个才华能够得到“证明”的前提下,而如今秦正坤才是那个有“才华”的人。 苏选斋的手指抠着桌面,语气有些不善地对伙计道:“给我酒!我自是有钱的!” 伙计见多了这样的人,来这里装大爷,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他撇嘴道:“见着了银钱,自然好酒好菜给您端来,您这空口无凭的,难道还想赊账啊?” 苏选斋脸色通红。 突然,哐啷啷几声,桌上便被掷下了几串铜钱。 “去打千日春来。” 那人在苏选斋面前坐下。 伙计眼疾手快,立刻换了副面孔:“好嘞。” 捧着钱就去遇仙楼给大爷们打千日春。 苏选斋抬头,见到面前是个陌生的中年文人,面白长须,自己不认识。 “多谢这位官人施舍,苏某却不想再喝了,告辞。” 他跄踉地站起身,对面那人却道:“区区一点挫折,就这般要死不活,你这样的人,还想出头?” 苏选斋脸露惊怒之色,那人却兀自说:“坐下,你若不甘心,还想翻身,就坐下,机会,只有一次。” 苏选斋心里的念头转了很多,最后还是收回脚步,坐了下来。 …… 晚上上灯的时候,周毓白等到了江埕的回信,他算是张九承的半个学生,也是周毓白的幕僚,寻常却喜欢做个账房先生,脸都很少露。 这一回苏选斋的事情,周毓白吩咐给他办。 江埕虽不如张九承那般能说会道,却也是聪慧有识之人,应付一个乳臭未干的苏选斋还是毫无问题的。 只是周毓白现在还不能见苏选斋,一来是要等晾晾他再做打算,二来也有心探探他的底,他只让江埕给他带话,让他写诗词,却不是考较他正经诗词歌赋,竟然是让他写在青楼温柔乡中从各位花娘身上得来的感悟,怎么温存旖旎,怎么艳丽妩媚就怎么写,反而弄得苏选斋脸色通红,以为江埕是在耍他。 可他又不敢不从,他除了相信江埕别无他法。 江埕也有些不明白周毓白的意图,在他看来苏选斋虽然有才学,心性却实在不够坚定,近些日子不是泡在花街柳巷,就是各个大小酒馆,十分颓败,加之他从前为人张扬嚣张,树敌不少,文章又被皇帝厌弃,怎么看都没有被拉拢的价值。 这人才济济的东京城,实在不缺他这么一个人。 张九承却是能够看出些周毓白的想法的,他只对江埕道: “这便是你只能为郎君手下一谋士,而他却为你我之主的原因。你年纪不小,却也短视,郎君从小处境艰难,他可有那等资本学人家从小豢养谋士、商户、刺客?他身边有我们这几个人已经大不易,他要做大事,用人还拘这些小节?不够坚定、张扬嚣张并非不可饶恕的罪,苏选斋是个能够教出来的苗子,雪中送炭、知遇之恩,还会有比这更容易俘获人心的方式?” 若是苏选斋样样都好,周毓白还会选择这么一个人么?他有这些毛病,才能好好地用他啊。 江埕恍然大悟,向张九承作揖道:“是学生狭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