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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理应恨他的,我是恨着他的! 可如若我日后离开,便再也受不到石崇的欺骗了,兴许我又会念及他对我的好,到那一时,我岂不是会后悔? 不!我不能让石崇继续缠绕在我的思绪中,我要彻底忘掉他,我要干净利落地忘掉他,并且不再后悔忘掉他。 那么我该如何做呢?想到此处,我目光一掠,望见远处绣筐中的剪刀,窗外雷电一闪,刀锋处泛出冰凉光泽。 也许,杀了他,便一切都好了。我既杀了他,便有了理由离开他,他既死了,便不该存在于我心中。我每每想起他时,也许会抱着愧疚,也许会抱着遗恨,但总归,我不会去爱一个死人了。 方适时,我已然走到绣筐前,拾起那把剪刀。 一抹冰凉,毒液般钻入肤泽,我浑身上下打了个寒颤,忽然间,恐慌起来。 想我从小就渴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仙女。善良美好,端庄大方,都是我也许生性不存在,却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但冥冥中,我能够感觉到,作为一个女子,理应拥有这些美德。可如今,我却变成了一个刽子手,我要杀掉眼前这个人,这个让我又爱又恨的人,因我总觉得,只有杀掉他,我才能解脱,我才能彻底逃脱这个对我来说,金丝牢笼般存在的金谷园。 越是这般想,我握着剪刀的手便越发颤抖,至了石崇身前,眼睁睁望着他袒露在面前的胸膛,甚至要将两只手握在一处,才能防止剪刀不甚掉落。 我想,我还是杀了他好了。毕竟,他毁了我的一切,他骗了我,我总归不是什么仙女,便是杀了人,也不会得到比他人更多的惩罚。更何况,如今这一切,还不都是他石崇自找的?是他来招惹我,欺骗我,玩弄我,凌虐我,打击我…如果他对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足以让我有理由杀他的话,那么这世上,便该没什么仇杀了。 我杀了他,若是运气不好被抓到,大不了一死。可如若我不杀他,到时被他抓回金谷园,可能便永无翻身之日了。既如此,还是杀了他实在些! 思前想后许久,我终鼓起勇气杀他,可因是初次行事,一双手仍不住颤抖。努力在心中故自念叨着:不过手起刀落的一瞬间,只要用力些,捅入他的心脏,他便必死无疑了! 可越是这般告诫自己,我的手却越发颤抖。 最后支撑不住,眼见要捅上去时,忽见他身子动了一动。 我以为他要醒了,吓得忙将剪刀背在身后。可他翻了个身,转即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我疲累地吐出一口气,将剪刀复抬起时,对准了他胸膛,却见他懵懂张口,嘴里喃喃道:“珠儿…珠儿……” 我手一抖,差点将剪刀扔下去。可不知为何,心却骤然软弱,一双手握着剪刀,空撑在原地半晌,复弱弱将其收了回去。 窗外惊雷阵阵,恰逢一道光亮闪入时,我将剪刀扔在地上。身子顺遂跪在床榻之下,知晓自己终究下不去手杀他,亦不知是喜是悲。 ☆、第三十零章 隐约睡去时,我身上忽觉一阵暖意。懵怔中眯了眯眼,便望见石崇将我抱上了床。盖紧我身上锦被后,守在我身边许久,才起身离去。 我于房门关上时睁眼,起身望着屋中寂寥,若不是掉在床边的那把剪刀,还以为刚那一切,不过黄粱一梦。 翌日清晨,小草端着水盆走入房中。我起身时,一脸诧异望着她,便见她与我笑道:“姑娘不用担心了,老爷已经决定不关着你了。” 我反应一下,复与小草问道:“那么还要练舞学规矩吗?” 小草将浸过热水的毛巾递与我:“老爷只说不关姑娘的禁闭,但也没有派什么人来,估摸着,应该是不需要了。” 我低下头,一边拿着热毛巾擦手,一边想着昨夜的事。想必石崇是不知我要杀了他,只以为我与他春宵一刻,他便松口将我放了。这样倒也好,我便有机会与心晴商量,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的事了。 这样想着,净过手面后,我与小草问道:“心晴呢?” 小草与我道:“这个时候,应该在芳华楼吧。” 我暗自琢磨,与小草道:“我现在还是不能走出崇绮楼吗?我想要去找心晴。” 小草与我无奈点了点头:“姑娘不要想了,如今能在楼中走动已经不错了,大门外的家丁老爷没有撤走,意思也就是,姑娘你除了崇绮楼,仍旧不能去任何地方。” 我咬了下唇,故自委屈了一会儿,与小草问道:“那小草你能帮我去找心晴吗?我好想她啊,让她来看看我吧!” 小草模样难为,可见我如此恳求,也不好拒绝。只悄声与我道:“那小草找机会去跟心晴姑娘说一声好了,只是姑娘要明白,老爷很不喜欢你与芳华楼的姑娘们接触,到时也许心晴姑娘进不来的。” 我冷哼一声,抱怨道:“他不想让我与她们接触,不过就是怕她们害我吗!可心晴不会害我的,我相信她。” 小草与我甜甜一笑,柔声道:“姑娘不要急,小草一会儿便去找心晴姑娘,只要看门的肯通融,心晴姑娘想要进来,不成问题的。” 我感激着握住小草一双手,却顿觉一阵冰凉,感谢的话一开口,却变成了疑问:“小草你生病了吗?怎么手这样凉?” 小草忙缩回手,脸蛋白里通红,看来倒健康:“没有,只是最近南风天,湿气太重,奴婢一到这时便有些不适应罢了,姑娘歇着吧,小草先下去了。” 话毕,小草捧起脸盆与毛巾,便往外面走去。我望着木凳之上的一圈水纹,心下游移几分。起身走到窗口,迎面吹来一股热风,明明东北风,吹的人心旷神怡。 许是小草记错了吧?我这样想着,懒得再去多做追问,吃过午饭后,晃荡着从屋中走出,本想去楼下花园中逛一逛消食,路过中厅时,不老实望了一眼,当下止住脚步。 看来我被关了这些天,石崇也没闲着,之前与我说好的,要去置备一些管弦乐器,真就置备起来了,如今整齐堆放在中厅处,远远看去,日光下蒙着一层细细尘埃,青铜表面泛出古旧光泽,一派静谧优美。 小草跟在我身后,见我望着发呆,顺势将我往中厅推去:“老爷说,怕姑娘平日在崇绮楼无聊,便找人定制了这些乐器,书架上还备齐了学习这些的琴谱乐谱,姑娘若是想要学,随时都可以。” 我默不作声,从一旁的钟磬望向楠木桌上的七弦琴,但见那七弦琴头处缀着一片片泛着珠光的薄玉,仿若仙物:“看来蛮贵重的。” 小草与我解释道:“这柄七弦琴是老爷的,听说当初是与一位嵇先生交谈时,听说到的,原来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先生,便有这样一柄琴,不过后来不知去向,老爷很敬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