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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必须找个安全隐秘的地方,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最重要的是吸收足够的营养,让小孩熬过最危险的成长期。 老家附近有一片山区,要坐大巴再做黑车,最后一段路是凹凸不平的土地,越过这里会有成片的村庄,那里的人以放羊为生,家家户户掩进崇山峻岭,对那里不熟的人,肯定难以想象,他会离开物资丰富的大城市,跑去人迹罕至的小乡村过活。 程容离开老家前偷偷买来顶棕色假发,是那种回收的二手货,磨损的足以以假乱真。他这段时间瘦的厉害,脸颊凹陷双眼无光,再抹黑脸戴上假发,看上去就像回乡的务工人员,几乎不会引人注目。 他一路大巴倒公交,公交倒黑车,到最后凹凸不平的那段路时,他被颠的恶心欲呕,实在忍耐不住,随便找个地方下车,扶住身边的树干,拖着沉重的脚步,踉跄往最近的村庄挪。 进去之后怎么说呢? 为了抓住远去的神识,程容强提心神,迷迷糊糊想着如何自我介绍。要说自己是外地的务工人员,被传销组织骗到这里,好不容易逃出来,却撞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食物和钱都被混蛋组织抢走,他现在身无分文,腹中饥饿,愿意靠苦力赚碗饭吃,多重的活都能干,只要能吃口饱饭??? 前行的脚步被石头绊住,程容脚趾被磕的生疼,卡在原地咬牙缓和,竟发现自己正在上坡,手里抓住一丛草叶,掌心被割的鲜血淋漓。 怎么回事??? 这些草???太脆弱了。 一扯就会断裂。 程容的动作跟不上神经,他眼前天旋地转,仅存的意识只够他勉强软倒,却控不住翻滚的身体。他胡乱抓紧岩石,沿土坡滚了两圈,肩膀撞在树上,凭最后的力气止住落势。 小腹生疼眼前发黑,从未有过的体力消耗,让程容撑不起精神,他像个耗电过久的机器,用光电源散开零件,破碎在广袤山林里。 第四十七章 程容再醒来时,看到的是灰黑一片的天花板,那块板被做饭的油烟熏染太久,留下的颜色满是灰黑,像被人用墨泼过,又用脚碾压,抹出斑驳污痕。 身下的床褥也有些粗糙,盖在身上的被子起了球,触上手臂有些麻痒。 鼻尖萦绕淡淡的皂角香,想来这些被褥也被仔细洗好晒干,才盖在他的身上。 程容慢慢抬眼,在四周环绕一圈,这里称不上家徒四壁,但也绝不富裕,脱落的墙皮被胶带黏着,墙面上是成片的荣誉奖状,三好学生优秀中队长等拼成壁纸,贴满整片墙壁。 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杯水,上面还冒着热气,想来也是刚刚晾好,程容咬牙鼓舞自己,半分钟后两臂用力,撑起半身,让后背靠上床头。 小腹还有微微的隐痛,但好在不算强烈,他紧闭双眼,伸手在腿根摸了一把,没在手上看到血迹,才心神一松,长长吐出口气。 木黑黑已经足够坚强,他也要同样努力。 衣服没有换过,只是扣子解开几个,让他能顺畅呼吸。 程容喝口水润过嗓子,扶着床头缓缓起身,逼自己站直身体。 房门被悄悄打开,一位绑灰头巾、拎着热水壶的女人进门,见他醒来张大了口,口里能塞两个鸡蛋,同时声如洪钟,几乎震破耳膜:“大娃蛋,嫩咋起来了哩!快回去平着,额给嫩端饭!” 她力大无穷,两条手臂绽出肌rou,程容在她面前比鸡仔还嫩,被轻松揪住后颈拎起,塞回被褥里去。 她帮程容掖好被角,风风火火来回,像伺候坐月子的女人,给程容架好桌板,摆上满满一桌饭菜。 “大娃蛋,嫩是额们的福星哩!”,她兴高采烈坐上床沿,给程容碗里夹菜,“不知咋的,平时赶集的人过来,来额们这都不剩啥了,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把你背回来放着,再出去时候,赶集的货都来了,还说附近的集压货太多,菜rou都快烂了,非要全送给额,额来回拉了几趟,够家里吃足半年!额说够了够了别塞了,他说不行货还压着,隔几天还来送,嫩说嫩是不是福星!” “我???”,程容刚醒头晕脑胀,有点跟不上她的语速,准备好的那套自我介绍,也好似被绑好发射升空,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愣着干啥呀娃蛋!”,她粗眉倒竖,急不可耐嚷嚷,“快吃,可香了!” 程容脑子转不过来,但味蕾已蠢蠢欲动,面前的食物不算精细,但混着山间独有的清甜,同样令人食指大动。面前这盘炒蛋澄黄诱人,甚至透出一抹深橘,是市里少见的,散养土鸡蛋透出的颜色。 面前一桌都是农家菜,土鸡、芋丝、茄子和鱼应有尽有,但每样只有一人份,吃几口还意犹未尽,筷子又得往旁边伸。半小时后,桌上的饭菜被洗劫一空,程容摸摸滚圆的肚皮,满足的长呼口气。 太舒服了。 好久没睡过这样安稳的觉,没吃过这样一顿饱饭了。 似乎睡眠充足心情稳定,肚里的小东西也没闹腾,而是乖乖蜷缩在那,默默汲取营养。 往常吃过饭挺不了几分钟,就会全部吐净,程容这次屏气凝神坐着,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消化道依旧平静,半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回事。 居然存住了食物? 程容自己都不敢置信,小心翼翼弯身看肚子,默默在心里问它:“木黑黑,你怎么这么听话?你喜欢吃这些吗?” 木黑黑生性傲娇,在可理可不理的时候,向来不会理他,程容早有心理准备,刚抬起头来,就见女人又给他端来一海碗热奶:“娃蛋快喝,这是额刚进牛栏挤出***,新鲜着呢,可补了!” 程容实在喝不下去,忙抬手推拒:“真的喝不下了,确实喝不下了,jiejie您贵姓?我身上实在没钱,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您看看,家里有什么活我能干的,我全帮您干,我不要工钱,只要能填饱肚子???” 女人不依不饶,仍把海碗推向程容,嗓音提高八度:“额叫玉燕,大嫩两轮都多,叫啥子姐,叫燕婶就完了!你个娃蛋,毛都还没长齐,提啥钱不钱的,额有个小娃蛋叫大宝,小时候不管考啥,分都可高哩,上了初中突然掉链子,啥啥都考倒数,额看嫩特有文化,教他念念书???” 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比玉燕嗓门还大,成功切断了她的演讲:“妈!我饿了,锅里没饭!” “额来了,嫩等着!” 玉燕风风火火去给儿子做饭,叫大宝的男孩席地而坐,从包里掏出几个铅笔盒,在手里哗啦啦转,里面好像有蚂蚱在蹦,他玩的不亦乐乎,看程容出来,吓得从地上弹起:“你干嘛一声不吭站在那啊,扮鬼吓唬谁呢!你是谁啊?妈,他是谁啊?我没这号亲戚吧?” “我被骗到传销组织,逃出来回不了家,暂时也不敢回家”,程容扶着腰,慢慢坐到他身边,“想在这住一阵子,等风声平息再回去。” 大宝撇撇嘴,满不乐意冲他妈喊:“妈,你又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