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迂回穿梭,他们或扛或背,带回一个又一个伤员,却有更多的因为背后中弹,死在战场上。 黄昏未到,大地已经一片赤红,草木石块皆为红色,到处都是尸体和残肢,相比前方的血rou横飞,后方竟然诡异的安静。 很快,夕阳西下。 数万人打了整整一天,日军进攻了不知多少次,所有人都精疲力尽,终于在日落时兵戈渐息,对方隐隐有了撤退的迹象。 此时黎嘉骏早已在后方伤兵营帮了大半天的忙。 伤员的惨状已经无法用语言赘述,完全无法想象这居然是同类能制造的伤口,除了被炮弹炸得缺胳膊少腿的,还有砸伤……枪托砸的、石头砸的——凹陷的脸、脑壳还有胸腔;咬伤,伤员缺掉了耳朵,半张脸,满肩膀牙印……有的人乍一看看不出有什么伤,可当他从担架上滚下来时,肠子流了一地。 从一开始差点砸了相机,到后来淡定的帮人把切下半块的脸颊rou贴回去,只需要那么短短的几分钟,随后,就是无尽的血和麻木。 所以当面前的两个担架兵抬过一个赤着上身,全身鲜血淋漓的大个儿,她下意识一卷绷带扔过去时才发现,那竟然是赵登禹! “长官没死!快来人救救他!大夫!大夫!”就连麻木的担架兵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大吼着,前头那个一把抓住黎嘉骏,口水喷了她一脸,黎嘉骏像小鸡一样被他拎了起来,随后一把扔开,“啥玩意儿!呗挡着!大夫呢!” 黎嘉骏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全身一抖,她望着担架兵充血的眼睛,一声都不敢吭,连滚带爬的起来就去棚子里找大夫,这时早有赵将军的警卫员把大夫扯了过来,得知长官负伤,营地里一阵sao乱,直到赵登禹被抬进里面,大家还都在相互询问。 “长官伤了?谁指挥?” “才打几天……接下去咋整!” “不是还有副指挥官吗?” 这时已经有军官开始镇场子了,他朝天放了一枪,大吼:“鬼子退了!将军没事!都给老子安静!动摇军心的,老子请他吃花生米儿!” 得知敌人暂时撤退了,顶头上司也没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也不再多想,安静了下来。 没了前线战事的压迫,意味着生还的人都是壮丁,在军官们的指挥下,战地医院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帮忙的人,他们大多还没来得及收起大刀,气喘吁吁、跌跌撞撞的,但是却都沉默的听从着指挥,搬运伤员和给医疗兵打下手。 黎嘉骏搬不动伤员也没什么经验,一直处于陀螺一样瞎转的状态下,此时终于得以解放,立刻架起相机跑到赵登禹所在的营帐那儿,好多衣衫不整的高级军官站在外面焦急的等着,警卫员很倔强,谁都不让进,大家一道尝试了许久,只好放弃。 “丁先生!赵将军负伤了!”黎嘉骏只能回头去找丁先生,此时丁先生也一身的血,在一个战壕里往外托伤员,闻言一惊,“什么!?这可如何得了?!临阵换将,兵家大忌啊!这次打退了日寇正是壮声势的时候,若是,若是……哎!有人报告了指挥部没?!” “应该是刚一有消息就通知了,发报员一直跟着的。” “不行,我也要问问!”丁先生擦擦手想爬上战壕,怎么也爬不上来,黎嘉骏只能把相机转到身后过去把他拉上来,两人一前一后的在坑坑洼洼的战场上往后跑,一直跑到城楼前线指挥部。 此时天色已暗,整个阵地就剩下点点的火光,城楼指挥部把朝北那一面用木板挡了以防泄露,里面点了个灯泡,两人回去的功夫,一群军官正出来,看架势,是刚开了会,要继续任务了。 大虎正与其他几个兵一道在城楼不知道忙活什么,看到他们极为高兴:“记者先生!俺给你们备了饭了!等会哈!” 丁先生苦笑:“将军负伤,何来食欲。”他长叹一声坐在边上问:“可借电话一用?” “啊,不成呢,我们刚改了线,要接去将军那呢!”大虎一脸抱歉,“咱就这么几个电话机,这个得跟着长官走的。” “那行吧。”丁先生沉默了一下,黎嘉骏正担心今天要为了表哀愁节食一晚时,只见他突然伸手,“大虎兄弟,请问晚餐在何处?“话音刚落,就听两个轰鸣声接连响起。 大虎看着面前面色通红的记者师徒,哈哈大笑起来。 晚餐还是一个发黄的馒头、没什么味道的咸菜,比早上多了点糙米粥,稀稀拉拉的一碗,仅起到了帮助下咽的作用。 这次黎嘉骏没吃够。 她一天连水都没喝,就这么脚不沾地的忙着,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可没了就是没了,她只能喝干净粥,又灌了两碗茶水,算是吃完了。 吃完后,刚收好了自己的茶缸,就见赵登禹的警卫兵过来拿走了电话机,转身隐没进黑暗里,丁先生连忙拉着黎嘉骏跟上去:”这位兄弟,可否让我们见见赵将军?“警卫员没说不可以,只是点点头带他们走,外面一片漆黑,黎嘉骏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一个手电筒来,献宝似的跟过来,刚打开就被警卫员喝止了:“找死呢!你这么亮着是要告诉对面往这儿打嘛?!” 黎嘉骏想说这么远又打不到,再说其实四面都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但她不敢反驳,只能关上手电筒,就着漫天的星光在一片黑暗中与丁先生相互搀扶着往外摸去,一路走走停停,到了一片营帐那儿,有几个土房,闪烁着灯光。 这儿估计是安全区了,很多士兵举着火把在那巡逻,警卫员带着他们进了一间貌不惊人的土房,里面灯火通明,好几个军官围在一个炕上,赵登禹整个人横躺在那,大家默默的看着警卫员过去把电话接好,才继续讨论起来。 “明日不会有进攻,鬼子也不是铁打的,必不会贸然再进,具体怎么办,还要看老宋怎么说。”赵登禹吩咐道。 “我部还是沿着东北面一线守,那儿最是薄弱,不留人不放心。”一个军官回答。 “好。”赵登禹头转向另一人,“清点人数,能打的还有多少。” 那人答:“还在清点,人不少,枪……要没了。” 赵登禹点头,挥挥手,两个军官就离开了,还剩下几个,但这逼仄的房间里少了两个大汉,还是空了不少,黎嘉骏在缝隙里看到,赵将军身上有几处绷带裹着,腿上的尤其厚,还渗了暗暗的血色,显然伤得很重,他脸上有很多细小的划伤,粗壮的手臂搁在一边,手旁刚好搁着他那柄巨大的大刀。 ……好像随时都能抓住刀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