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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中之后，在不多的外出时间里，已经遇上几起莫名其妙的搭讪，男男女女都有，说辞五花八门的，他没兴趣听，同伴们也不耐烦听，上次去剪头发时，室友们差点跟一个也来搭讪的据说是星探的小年轻干起架来。

    他走得快，后续的体力跟不上，不一会儿又不得不慢下脚步，有气无力的喘着息。

    “哎！”那个中年人的声音再次从身后响起，只是呼吸也不太均匀，显然也是跑了一阵子，“我说，你别走啊，我不是什么坏人！”他唯恐失了昝三邻的踪影，急急忙忙把车拐到另外一条街道停去，虽然那条街道也不允许停靠车辆，不过顶多是被罚单，总比堵住别人去路被人恶毒地咒骂祖宗十八代要强许多啊！

    “我叫陈邦，”陈邦暗自庆幸昝三邻没有走远，热忱地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邦哥，在一家摄影楼担当摄影师，上回市一中开学不是叫我去给你们拍颁奖仪式吗？你别走，我已经叫了小东拿那张照片过来给你鉴定了，哎！我说你怎么还走啊……”

    “……你就当是个暑假工，既能积累社会经验，又有工钱拿，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陈邦游说得唇干舌燥，昝三邻兀自不为所动，一而再地拒绝，陈邦恍若未闻，得幸的是摄影楼离这里不算远，小东骑着摩托车很快就出现了，陈邦才松了口气。

    小东拿来的陈邦的摄影师证和影楼的名片，昝三邻并没理会，手里紧紧攥着那弥足珍贵的张照片。

    照片里两个少年笑得意气风发，眉目间尽是恣意纵情的自信，不是邱粤与昝三邻又是谁？背景依稀还有弄糊了影子的金鑫与黄庆华，真是学期开始时的颁奖仪式上。

    陈邦见昝三邻抿着唇，手里捏紧照片一刻也不愿松开，便笑着解释道：“你有另外这位男生的联系电话吧？我知道你俩都是重点学校的学生，前途一片光明，只是拍拍广告而已，现在多少名校学生兼职模特，我保证广告都有正规背景的公司，不会成为你们的黑历史！”

    还是小东有眼力，他看看头顶上毒辣辣的太阳，又看看昝三邻虚乏的身体，建议道：“老大，咱就不能找个有空调的地方坐着谈谈吗？我都热得要蒸化了。”

    陈邦一拍脑袋，连忙称是，也是他关心则乱了，手里接了个广告，心里正觉得要是能找来那两个高中生拍就完美了，刚一想，拐上了公路竟然见到了失魂落魄的昝三邻了，起初他还以为自己眼花，待确定了之后，喜出望外的他也没多想，一门心思只顾着游说昝三邻成为他镜头里的模特。

    肯德基里，陈邦看着狼吞虎咽的昝三邻百感交集，记忆中眉目飞扬的少年，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困苦折磨，变成饥肠辘辘犹似流浪多日的猫狗一样。

    小东也是一阵唏嘘，这个少年谨慎到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不愿意上陈邦的车，可以理解为陈邦面目猥琐，生恐着了他的道以致身陷万劫不复之地，可到了肯德基，他还站在一旁看着点餐，着实令小东说不上来的尴尬，这是连同自己也不信任，怕在餐点上下药么？

    解决了腹中的饥饿，昝三邻喝完了杯中的可乐，长长的吁了口气，才向埋单的小东致谢，陈邦伺机再次游说他，承诺了诸多好处，不外乎名利双收之类的说辞，小东听了都觉得耳朵生茧。也难怪陈邦这么孜孜不倦的坚持，眼前的男孩举手投足里皆是无处躲藏的青涩年华，与目前需要跟进的那单拍摄模特封面的形象极其符合，其实就算题材不符合，单单是这人站在聚光灯下，对着镜头里一笑，也足以吸引观众的眼球，忘记了摄影题材是什么。

    “你说的挂历封面，流传范围广吗？”昝三邻已从失落中振作了起来，他相信终能与邱粤有再度重逢的时候，而在重逢之际，他必须靠自己的能力度过眼前的难关，于是思量再三，终于开口问陈邦。他也有自己的计量，现在身无分文，吃住忧愁，身份证不知被昝一清锁在哪里，连去寻找暑假工的机会都不可能，存放奖学金的银行卡也一并落在昝一清的手上，下学期的学费没有着落，他必须尽快解决囊中羞涩的困境。

    “这个很难说，”陈邦拿捏不准昝三邻想要的是流传广还是窄，只好笑道，“你知道的，现在中小学疯狂追捧韩国明星，愿意花钱买海报挂历回去花痴，我们也只是跟一把风，至于销售方面，可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昝三邻皱了皱眉，他并不介意出卖肖像权，然而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靠这副面相吃饭，只顾虑有相熟的人翻出来说三道四，编排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到时候也只能百口莫辩了，不过这两个人在自己最困苦潦倒的时候施以援手，他还是由衷的感激。

    小东显然已经摸清了昝三邻的意思，帮忙说服道：“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封面人物上是不具名的，就算给认识的人看到了，只管矢口否认便是了，大千世界，面容相似的总有那么几个，谁会无聊到刨根问底呢？”

    陈邦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连忙点头：“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还是高一，哦……现在已经是高二了，还处于发育阶段，三两年就能脱去原型了，我保证肯定不会有人翻旧账的，再说了，拍摄时还要化妆，加上打光，跟素颜是很大差别的，相信我！”

    昝三邻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点头允诺，两张平面照，合共500块，这笔钱能解决他的燃眉之急，随后他得徐徐图之，找个暑假工赚够学费。

    他不知道，陈邦给出的价码算是高的了，高校学生兼职的平面模特多不胜数，计时收费下来，一天也未必能赚到500块，还有一些只图出名的，还会奉上钱财请人拍摄，昝三邻不懂行规，勉强应允，在小东看来，却是傻人有傻福，被幸运女神眷顾了也不自知。

    梦之国影楼里，一切准备就绪，昝三邻根据陈邦的要求摆出了姿势，毕竟是第一次对着镜头，又刚刚经历了剧变，身体与脸部做不到轻松自如，陈邦本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要是其他模特，肯定被他骂得狗血喷头，对着昝三邻，却是破天荒的耐心十足，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指教昝三邻，拍了几张很满意的照片，现在正对着屏幕上的照片露出欣慰的笑容。

    一个实习的小助手正在替昝三邻卸妆，她的动作很轻柔，其实昝三邻上的妆容不浓，而且就算不化妆，面相也比小助理见过的模特要好看许多。

    傍晚时分，小东汗流浃背的从外头回来了，给大家分发从外头带来的冰饮，这才走到昝三邻的跟前，见他把分到的冰饮搁置在桌子上，桌子上还有一杯满满的茶，看来他到了影楼，也还没有放松警惕，不喝任何人给的水，于是无奈的摇摇头，笑道：“不容易啊，终于给你找到了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