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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一手握着猪嘴,另一手握着尖刀,狠狠地把刀尖插到猪脖子的喉管处,伴随着猪仔拔高的凄厉尖叫,刀一割,一抽,浓稠的一股猪血猛地冒着热气儿喷洒向天空。 夏白眉就这么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这一幕,仿佛依稀能闻到风里飘过来的腥臭味儿。 他爹杀完猪,把刀擦净了,布兜子扯下来,便可以回家歇歇脚了。走出来看到夏白眉时往往没什么好脸色,踢一脚夏白眉的后背,嘴里低沉地咕哝着一些“狗崽子”、“滚”这些脏词儿。 四五岁的小孩被踹得在地上滚了一圈儿,随即又站起来,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就这么远远跟着他爹回家。 若没什么变数,夏三旺长大了也会是个杀猪仔,提着猪rou找个穷人家的姑娘,然后一遍遍地把尖刀送入猪仔的喉咙。 然而他注定做不了杀猪的夏三旺。 十三岁那年,夏大壮欠地下赌庄三十两银子,怎么都还不上。 赌庄的谢少爷带人堵到猪rou铺子来,把夏大壮拖到外面,像猪仔那样两手两脚分别用麻绳捆好,那群人去外面捡了磨盘大的石头,一个人一个人地轮着砸夏大壮的腿,直到两条腿都被生生砸烂。 临了,还去夏大壮家里把夏白眉的娘也掳走了。 夏白眉那会儿正在城外砍猪草,赶回来时是黄昏时分,他一到猪rou铺子,见着的是他爹脖子歪在一边断了气,两条腿的碎rou烂在地上,森森的白骨都露了出来的样子。 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夏大壮的尸体面前一个劲儿地磕头。 十三岁的小孩儿,竟然没哭,只是一双眼睛红通通的的衬着那对儿雪白的眉毛,磕头磕得额头上都是血。 人群中有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太监慢吞吞地走了出来,众人一看他身上的宫内锦袍立时作鸟兽状远远散开,有见识些的纷纷小声议论着那袍服的规制,一看就是个显赫的大太监。然而若有旁人一问那究竟几品,倒也没人知道了。 那老太监不以为意,有气无力地问夏白眉:“小娃儿,你想不想入宫?” “入宫做什么?” “做太监,伺候贵人。” “我不想伺候人,”夏白眉咬牙道:“我只想杀人。” 老太监怪怪地笑了,他说:“入了宫,只要你有伺候人的本事,就能有杀人的本事。” …… 夏白眉仍还记得那夜。 他躺在草席上,下身光着,屋外是猫头鹰刺耳的叫声。 净身师傅把刀刃烫红了,过来问他:“可想好了?这一刀下去,再做不成男人。” “想好了。” 他说完这三个字,师傅一个眼神示意,两个伙计登时掰开他的腿,摁着他的腰。 师傅手起刀落,那刀刃闪过一道寒芒,直直往他腿间去了。 夏白眉霍地睁圆眼睛,他又想起了猪仔,一头头的猪仔。 尖刀刺进猪仔的喉咙里,喉管里发出嘶嘶的声响,腥臭热辣的血“噗”地冲上天空。 还有猪仔的叫声,猪仔凄厉拔高的惨叫声。 夏白眉还觉得奇怪,他怎会听到猪仔的叫声。 紧接着才知晓,那惨叫声竟是他嘴里发出来的。 “啊——啊——” 少年一声声的惨呼,在寥寂的秋夜里遥遥传了开来。 …… 十三岁那年,夏三旺入宫了,领他入宫的万公公是东宫掌事。 他说,你以后就叫夏白眉。 夏白眉入宫前三年,做的是太子的暖脚太监。 这名头除了东宫别的宫都没有,太子关锦宁体质发寒,脚最是怕冷,因此这东宫才有专门的暖脚太监。 从秋到冬,接连三年。 夏白眉一夜夜地解开衣襟,跪在床边把东宫太子冰凉的脚板放在自己裸露温热的胸口暖着。 三年间,他从一个沉默的细弱少年,长成了东宫最为端庄华美的一枚明玉。 那样的惊人美貌安放在一个太监的身上,总让人觉得老天实在像是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可夏白眉终究没辜负这份恩赐,更可怕的是,他不仅拥有天赐的美貌,更以谨慎的聪慧洞察了这位暴戾阴沉的东宫太子最需要的东西,以前所未有的耐心和温柔为太子殿下战胜了心底最为恐惧忌惮的隐疾。 夏白眉十六岁时,关锦宁第一次进入了他的身子。 他双腿大张,用锦被遮着腿间残破的丑陋肮脏之处,一声声呻吟着,隐忍地承受着这位未来大周天子的有力撞击。 那是二十六岁的关锦宁的第一次,也是夏白眉的第一次。 之后多年的岁月之中,尊贵的太子和卑贱的太监,他们像是两株依偎在一起的常青藤,在夜色中紧紧纠缠着身子,旁若无人。 他是唯一能让关锦宁硬起来的人,关锦宁亦不许其他人进入他的身子。 关锦宁开始教他读书写字,他最先学会写的是一个“宁”字,多年以后,写的最漂亮工整的仍还是这个字。 同年,关锦宁终于有了临幸太子妃的性事,弥漫在东宫之上多年的阴霾渐渐散去。 也是那一年,夏白眉终于开始渐渐有了杀人的本事。 …… 夏白眉十八岁时终于得偿所愿。 他回东宫和太子讲述报仇的经过时,一双凤眼里亮得乍人。 他说:我把他双手双脚像猪仔那样捆着,他看着我,一个劲儿地求饶,眼里都是泪,尿了一裤子,他比一头猪还不如。 我拿一把尖刀,先剜他胸口的rou,然后是手臂和大腿,他晕过去,我便用盐水泼他。 到他快不行了时,我才把刀尖插到他喉咙里,他喉咙里的血“噗”地一下都喷了出来—— 夏白眉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他望着关锦宁。 他仿佛又听到了猪仔的惨叫声。 那个死寂的秋夜,他张开双腿看着刀光劈下,发出一声声惨叫。 暗红的血湮湿了他身下的草席。 他的血,猪的血,谢少爷的血,他爹的血—— 他脑中满是淋漓的鲜血,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那双本来因为激动而发亮的凤眼里,忽然涌出了大滴大滴的泪水。 除了在关锦宁身下时,他是从未哭过的。 “像是杀猪那样。” 他们像是杀猪那样阉了我。 夏白眉哽咽着又重复了一遍:“宁哥……我像是杀猪那样杀了他。” 宁哥——我好疼。 关锦宁把他紧紧搂在怀里,低声哄道:“眉儿不哭,不哭,有我呢——不哭啊。” 那一夜,太子的寝宫外下着瀑布一般的大暴雨。 在闪电雷鸣声之中,他们安静地把额头抵在一起,然后脱光了衣服爱抚彼此。 关锦宁甚至抚摸了他下身那个丑陋的地方,却没有像第一次见时那样露出露骨的厌恶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