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妃书屋 - 耽美小说 - 难以言喻的忧伤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09

    东古语吧。

    因为村长也接了宋空林的电话,正朝他们赶来了。

    去村里采风自然还是要有村长带队最为适宜妥当。

    一见面,村长照旧热情洋溢地跟每个老师打了招呼,直到看到里面还夹了个少荆河,顿时有些惊讶,又挺高兴的,握着他的手一拍他的胳膊:“小伙子,昨晚上你那一杯喝得,豪气!可惜就是走得快,让我没赶上跟你好好认识认识。今天既然又碰到了,那一定要再跟我喝几杯!”

    梁袈言在旁边连忙想要插嘴,没想到宋空林先抢在了前面,连连说:“今天不能喝了村长,明天我们要走了,晚上还要再碰头开会,然后就得去收拾东西了。”

    村长听着他说出两个字“要走”,登时就流露出了不舍,紧握他的手连连晃着:“宋老师啊,你们怎么就不能多待两天呢?还有好多话我们都还没能说完呢。”

    宋空林拍拍他苍老粗糙的手背:“还有机会,放心。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又来了。”

    村长激动得眼角含泪:“唉,你们能来,我真的是高兴。你们为我们做了那么了不起的事……”

    宋空林赶紧拦住他:“是是,我们也高兴。不过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您别太客气。别再说要给我们建什么祠堂了!”

    村长巴巴地看着他:“可是你们做的工作--”

    宋空林向前展臂:“您别客气,我们心领了。来,我们先进村。”

    他们两人走在前面,梁袈言就慢慢退到了中间,少荆河跟在他身旁低声问:“怎么村长还要给我们建祠堂吗?”

    梁袈言点头:“说我们编词典为国为民,功业泽被后世,为了纪念我们,说要给我们建生祠。不过应该也是夸张的说法,不会真要建的。”

    “那未必。”他另一侧的马潍涛笑说,“我看倒是很认真。这个村长很憨厚实干,不是那种打官腔说空话的人。”

    崔雪她们一听也凑过来了:“那我们就编了本词典,也不至于吧?”

    “嗯,”马潍涛摇头,“你们昨天没在,梁教授也走了,村长昨晚上跟我们喝酒,自己喝哭了。抹着眼泪说其实他们这些喀特后裔已经没几个会说东古语了,所以这本双语词典几乎就是拯救他们族人语言的救命稻草。没办法嘛,他们在中国呆得太久了,又因为当地人不跟他们通婚,所以他们人数只会越来越少。加上要保持神秘感,很多传统技艺都轻易不外传,到了现代就算破了和当地人不通婚的习俗,但那些旧手艺和本民族语言一样,就算想找人传承,年轻一代也没那么多心思去学了。”

    大家都听得表情凝重,周令仪喃喃地说:“确实是,语言就是一个民族的文化根基和重要特征,如果一种语言消亡了,就说明它赖以为生的文化土壤也已经慢慢干死了。”

    众人不禁纷纷沉重地点头。他们常年和语言打交道,自然知道这其中的严重性。

    留存语言,并不只是保留它本身而已,更重要的是它代表的文化文明以及其中重要的历史信息。严格意义上来说,一种语言的消亡,即便它不再是作为日常使用的工具,但也意味着那个地区或那个民族的历史珠链上有一颗珍珠消失。于是这条珠链便再也无法保持其完整,前后的信息也再无法顺畅地串连起来。

    久而久之,与它相连的珠子也会因为失去了关联项而掉落,因此而散落的珠子只会越来越多,直到这条珠链有一天完全消失在时间长河中。

    当然村长并没有想到语言链条这么远,他只想到喀特人、喀特文化会因东古语的消亡而消亡。他为此感到忧心忡忡。

    但如果有了东汉双语词典,那至少将来他们的孩子想要拾掇起本民族的文化时,也不会没有工具。

    确实,随着村长带他们一户户造访村里的喀特人家,他们发现那些小孩说普通话和当地话都很溜,但喀特语是一句都不会。偶尔有会的,也就是能蹦几个单词。小孩如此,大人自然也一样。因为自己也不会,才没法教。就连村长自己,也顶多勉强会说几句常用的口语,例如“吃饭了吗?”之类。

    他在看宋空林他们对喀特小孩们说起一长串东古语时,眼中流露出的感动、羡慕以及发自内心对于本民族文化的怀念,很快让这个饱经风霜的老汉眼眶又湿润了。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每离开一户人家,他都要感激地对在里面说过东古语的教授反复表示感谢,弄得大家也跟着他感触起来。

    以至于宋空林再三对他保证:“您放心,词典成书之后,我们一定会往村里送来一百本,让孩子们将来可以自己学,慢慢入门。等他们大了,如果愿意,可以来考我们的专业,任何时候我们都是欢迎的。”

    “好好好。”村长又感激地连连点头。

    随着越来越深入鱼村,接触到一些还留存的喀特文化,比如如果有一户人家还有那种做过巫师的老奶奶在,一些老师就会留下来跟人讨教。如果遇到还有会喀特布画或印染的人家,就再有两个又要留下来……

    随着采风的逐步深入,这支队伍也越走越散。三五成群从这户人家出来,跟着就进了另一户,中途还不时遇到了一早就在村子里游玩的学生们,一时间村子里随处可见他们这群人的身影。

    少荆河自然是一直跟在梁袈言身后,也不知算有意还是无意,走到最后,就剩他们两个成群了。

    今天听到喀特人的现状,少荆河也颇为感慨,于是跟着梁袈言穿行在村间古老的石板小路上时,他忍不住问:“教授,您觉得有没有可能,其实这里真正的喀特文化就像他们的语言一样,也早已流失了很多,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喀特文化并不是真正的,或者说纯粹的文化了?”

    梁袈言点头:“很有可能。但是除了语言和历史书料之外,一些手工技艺或文化习俗本身就会随着时间而发生改变,就跟我们汉族现在也一样有很多古老技艺不再保留,或是因应时代发生了多种变化。最简单的例子,就算补锅这技艺还在日常中使用,但现在所使用的补锅材料也不一定会是以前用的那些。材料的革新带来工具和手法的更新换代,旧的技艺自然就会汰换失传,为更为现代化的技巧取代,这些都是顺应历史的发展规律。重要的还是语言。语言是民族文化的根本性载体,只要语言还在,那么再古老的技艺也能留下记载,可供将来的某一天找回。”

    少荆河听着听着,忽然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就抱着他亲了一下:“谢谢您!”

    梁袈言条件反射地就把他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