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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没累,你先累了呢?” “不可能。”她斩钉截铁。 陈声抬眼看她,“这么笃定?” 路知意端着酒瓶,静静地看着他,轻声说:“你热也好,冷也罢,笑也好,哭也罢,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屋子里一室寂静,谁也没再说话。 两人对视着,她恨不能将所有感情投射在目光里,他试图看清她的真心。 良久,陈声的手抚上了自己面前那瓶酒。 “路知意,你的谎话说得太多了,狼来了的故事听过吧?” “听过。” “一而再再而三说谎,你觉得还会有人信你吗?” “那你信吗?” 她问得很轻快,目不转睛盯着他。 陈声的手握紧了酒瓶。 “我怎么知道这次还是不是狼来了?” “那你试试看啊,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他笑了,“我怕了你,要还是狼来了,空欢喜一场,后头还有三年苦日子等着我,我怕我熬不过去了。” 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带着点笑意,苦笑。 连日来的冷淡皆是面具,此刻被她摘了去,生也好,死也罢,横竖是一锤定音了。 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有时候试图回想,却总也记不清了。 起初是恨她,恨自己意气风发二十年,一头栽进她的大坑里,爬都爬不起来。被骗了,被忽视了,被抛弃了,被冷眼旁观了,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可怒火再烧,也不可能一直烧下去。 他没那么多精力去牢记这种刻骨铭心的恨与痛,久而久之,不得不承认,他的恨不过是来源于爱。 仍盼着她追上来。 仍盼着她道个歉。 仍惦记着她的政审走不通民航系统,所以千方百计来帮她开个路。 她那么执着于当一名飞行员,总会顺着他的足迹跟上来吧。 可她那样对他,他凭什么不要自尊去帮她? 以德报怨,这不是他陈声的原则。 所以他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他不是为了帮她,是掐准了她的七寸,等她走投无路,一路跟过来,他可得好好磋磨磋磨她。 打蛇打七寸,他以为他掐住了她的命脉。 哪知道她来了,他才发现是她逮住了他的七寸。 飞扬跋扈小半辈子,还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哪知道二十岁那年遇到她,旦夕之间有了致命短处。 他的短处,叫路知意。 陈声端着酒,有些心灰意冷,又有些自嘲。 终于等来她的对不起,他竟觉得身在梦里,不可置信。 路知意何曾见过这么落魄的他? 唯独三年前,他从家里追出来,在小区的河边追上了她,那时候他露出过这样脆弱的一面,几乎是苦苦哀求她说一句那不是真的。 此刻,他没了张扬,也没了冷漠,苦笑着坐在她面前,哪里有半点白日里那个不可一世陈队长的样子? 他像个迷路的稚童。 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她,可她骗过他,他不敢抓。 路知意觉得自己被架在火上烤。 一面心知肚明他就算不敢抓,也还是会抓。一面煎熬于她的一个冲动一个错误,令他受尽折磨,也令她自己受尽折磨。 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妥协? 为什么当初他追上来的时候,她没有第一时间说清楚? 哪怕一切都是假的,至少爱他这一点是真。 她错了。 她不该连这件事都含含糊糊敷衍他。 路知意触到陈声的眼神,那一刻忽然很想哭。 她想再说点什么,可喉咙干涩沙哑。 陈声却把酒瓶端了起来,在半空中与她碰了一下,清脆的一声。 “喝吧。” 他仰头,大口吞下那火辣辣的白酒。 路知意一咬牙,坐下来,也跟着仰头痛饮。 酒这东西,她从未发现它有半点好处,难喝得要命,喝了又难受得要命,这世界上为什么还有那么多酒鬼? 不可理喻。 可这一刻,她心甘情愿往肚子灌。 火辣辣的刺激感一路从喉咙蔓延至胃里,可她觉得该,她就活该受着。 最后一桌子烧烤倒没吃几口,两人光顾着拼酒。 路知意没有辜负陈声对她的鄙视,一瓶白酒下了一半,就开始放开了嗓子嚎。 “队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开始抹眼泪。 “是我心高气傲,觉得你爸当年判了我爸,我这辈子都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来,索性一了百了,又说了谎话。” 陈声闭眼靠在椅子上,“你又说了什么谎话?” “我说对你的感情也是假的,那不是真的。” “……” 他也喝了不少,脑子没那么快转过弯来。 “所以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她一把鼻涕一把泪,隔着桌子拉住他的手往左胸上搁,“你自己摸摸看,真心真意,千真万确。” 陈声:“……” 清醒了一点。 掌心的触感软极了,像棉花,像果冻,弹性十足,泛着热乎乎的体温。 他抽了抽手,“你矜持点。” 路知意不肯松手,抹眼泪,“你不信吗?” “我信,我信。” 她又破涕为笑,终于松开他的手,不强行把他往胸上拉了。 隔了张桌子,两人离得太远。 路知意干脆把椅子朝他身边拉,又想起什么,泪眼婆娑凑上来,“队长,那个柏医生跟你什么关系啊?你是不是喜欢她?” 陈声:“……为什么这么说?” 她鼓着腮帮指着他,“你让她叫你三郎了!什么狗屁外号,恶心!” 她还哆嗦了一下,把手臂伸出来,“你看,鸡婆疙瘩都给我恶心出来了。” 陈声看不见什么鸡皮疙瘩,只看见她白生生的手臂,晒了三个月,防晒霜用了几大瓶,好像还真有用,至少与他搁在一处,她简直是白玉一样熠熠生辉。 酒精上头,光是看着她嫩生生的手,也有些受不了。 他挪开视线,“没什么关系。” “那她为什么叫你三郎?” “医疗室都那么叫,说我是拼命三郎。” “啊?”路知意愣住,“所以不是三郎,是拼命三郎?” “不然你以为?” 路知意砰地一声把脑门磕在桌面上,哀嚎:“凌师兄骗我!” “凌书成?” “是啊,他说你俩有暧昧关系,三郎是爱称!” “……” 路知意醉得惨一些,陈声还好,只是略微头晕,心智都还健在。 当下皱了皱眉,想起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凌书成让你看我电脑D盘的?” “是啊。” “……”陈声捏了捏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