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妃书屋 - 耽美小说 - 北风其凉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苍白。于是他只得朝燕家兄妹一颔首,匆忙道:“后会有期。”单手搂过苏锦,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牵过燕随云的马,将人半推半抱地弄了上去。

    苏锦以为他会再牵一匹马,正思量如何驭马向前,哪知这人一言不发地拽住缰绳,稳稳地落在自己身后。

    这场景实在很难不让他想起当年唐青崖送自己去会稽的那三天,但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一路疾行,这马并非八骏神驹,却也被驱赶着最大力气奔走。

    直到跑出了岳阳,才稍微不那么颠簸,苏锦带伤,他混混沌沌地感到肩上伤口发烫,扭过头去,声音细如蚊咛道:“热……”

    唐青崖两手牵着缰绳,闻言立刻驱使马匹停下改为往前行走,自身则靠近了些,拿额头碰了碰苏锦的,又小心翼翼地撤回右手扒拉他肩头破了一块的布。

    他镇定自若地下结论道:“你发烧了,伤口重新也重新裂开,须得上药才行。”

    眼下荒郊野岭,又近夜色降临,周围连个可以借宿的农家也没有,遑论客栈驿馆了。唐青崖索性翻身下马,将苏锦也抱下来,埋怨道:“怎么这么沉……”

    他惊讶地发现,这三个多月前初见时身量纤弱的小子,在长途跋涉、半是锦衣玉食半是餐风饮露的跋涉后,竟然已经和自己一样高了。

    唐青崖心情复杂了片刻,坐到苏锦身前,想了想,警告道:“我对医术只懂皮毛,身上带了伤药。一会儿我以内力助你疗伤,化功散暂时还不发作,你应当还能运功……那叫步步生莲的心法,大约有所助益。”

    苏锦听他的话听得不分明,浑噩中感觉有温热的手掌抵住了自己的掌心,一股微弱的真气输送进来,立时顺着经脉一路,小心翼翼地试探。四肢百骸顿时舒服得多,苏锦暗自调息,默念起了口诀。

    他的心法练到五重纯属毫无预兆,日积月累,还未曾知晓到底如何运用,一股蛮力顺从本能地在他体内发不出去,只好横冲直撞。

    经由对阵何常和杜若的两战,中间灵光乍现了一下,苏锦没来得及抓住,搞得后来呕血,伤了心腑。

    夏夜凉风习习,露水颇重,又在郊外,他觉得冷,但丹田是暖的。这样冰火两重天地招架,苏锦试着去运功。

    他如同一个人在迷雾中转悠许久,好容易发现了出路,却是横亘在面前的一座大山。要么有劈山之力,要么只得另觅出路。

    “生莲”,谢凌教他的时候还不叫这个名字,他说世间万物因果轮回,黑白无界,人之初性本恶,需从旁引导,抑制恶性的方法并非堵塞而在疏通。

    但他还没学会。

    苏锦脑中白茫茫如同雪原,他身处其中,仔细回忆杜若那一刀是如何让自己回转而过。他转身,肩上一阵剧痛,而后积压着的恶意仿佛立时找到了溃散的出口,分担了他之前的纠结和苦难。

    那时他如入无人之境,面临浩瀚东海,朝阳初升,礁石屹立。

    于是寸辉出剑陡变,那片东海立时波涛翻涌,差点吞没神志将他狠狠地拖进漩涡。然而始终有一丝挂念,成了最后的护身符……

    苏锦在此时的冷热矛盾中,突然想起他无意中使出的、击退杜若的那一招,原本是刀法中划来,最是敦厚朴实,又因有波涛之势的凌霄第四式,“碣石”。

    喉头又是血腥味弥漫,他猛然从意识中惊醒,以为自己还会呕血。但奇迹般地,那血腥味又平复了下去,苏锦睁开眼,终于清明,眼中最后一点血丝也消退下去,整个人充满疲态,仿佛下一刻就会栽倒。

    然而他晃晃悠悠地行了一个小周天,终是自行平复。

    苏锦想起程九歌给他的药,从行囊中掏出一枚清心丸咽下去。他这才有力气观察周遭,唐青崖寸步不离地守着,入了夜,他虽手掌与苏锦的相抵,但那上面却有了一些痕迹。

    苏锦哑着嗓子道:“刚才……我……是不是差点又走火入魔了?”

    唐青崖哼了一声道:“何止啊,你厉害得很,差点拧断了我的左手。”

    他立刻愧疚起来,正要道歉,唐青崖站起来拉了他一把,明知故问地与他客气道:“好了吗?好了就赶路。带着你我是跑不掉了,离此处最近的一处唐门暗桩在江陵,我们去到那里再作打算,可好?”

    他很少对苏锦用这样商量的语气,苏锦点点头,又看向了那匹马。

    唐青崖正在挽缰绳。燕随云考虑妥当,此前便将他二人的行囊备好,只待出变故立时送他们走,本是以防万一,结果居然成了未卜先知。

    苏锦轻声道:“唐青崖。”

    那人头也不回:“喊我做什么,可别告诉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啊。我虽然那什么……有这个癖好,但不会把算盘打到你身上的。”

    苏锦没理他的插科打诨,自顾自道:“你在一家客栈救的人,客栈外有一棵柳树。之后风雨兼程三天,同骑一匹马,他一哭你就哄,把人背在背上。后来你烦了,就把他扔在马上,自己牵着。等到了阳明,一句话也不说,交给了程九歌就走了。”

    他难得说这么多话,前言不搭后语,唐青崖又是何等玲珑剔透的人,立时注意到不妥之处。他唇角微微一翘:“你师叔跟你说的?”

    苏锦道:“我自己记得。”

    唐青崖垂眸道:“你发了高热,好不容易降下去,又不言不语……我以为你傻了,还以为你那个‘锦’字,是景色的景。”

    “所以那日……你认出来了。”

    “跟你说过吧,那是我第一次出任务,所以每个细节我都记忆犹新。你小时候和现在长得还挺像。”唐青崖长出一口气,转过身,双目灿若繁星,“走吧。”

    苏锦直直地望向他:“那你为何不直接同我说?”

    唐青崖哑然失笑:“说什么?‘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所以你小子赶紧给我当牛做马报恩’?不必,那个场景换做别人一样会救的。只是我确实以为你会……罢了,都过去了,记得就行。现在赶路要紧。”

    没有想象中故人相见的涕泗横流,苏锦说出这番话,当时执念灰飞烟灭,竟也不觉得多么的事与愿违。

    他应声过去,牵了牵马,却道:“我坐你身后。”

    唐青崖:“你是在补偿我吗?哎呀,不用……”

    话音未落,他感觉身体一轻,却是被这人大逆不道旱地拔葱,不得不死死地扒住马脖子,如他所愿地先上去了。接着苏锦坐好,绕过他身子牵过缰绳,口中一声呼哨,马儿即刻听令,往前奔去。

    苏锦在意的事总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但他很少在意他人的情绪,开口问起,唐青崖不由得僵硬了片刻。

    他问道:“你为什么一直笑?是以为我已经死了么?”

    唐青崖情不